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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希尔达


在西方,每一个贵族家庭都有一句属于自己的传世铭言作为家族族语,以彰显他们为人处世的原则。在那些骄傲的大贵族眼中,族语就和自己的姓氏一样重要,谁要是敢当面拿他们的族语开玩笑,结果可能就是血溅五步。

族语是最能体现一个家族的追求和族人性格的箴言警句。如安比夏家族的族语是“以血为荣”,奥弗格雷以此为信条,用刀和血打下了一片江山;埃塞里昂的林穆文家族信奉“手握利剑者即可为王”,所以王室内斗的激烈程度超过任何一个国家,几乎每一代国王都是踩着亲人的尸体登上王位的。

“红岩岛的布兰切特家族是伊希林四大家族之一,是地位仅次于皇室的家族,随意使用他们的族语相当于是对他们的侮辱。”雷顿仔细检查着一杆长矛,确认上面的铭文后扔在武器堆上,“只有效忠于布兰切特家族的红岩岛铁匠行会制造的武器才能刻上这样的铭文,用来装备洛朗公爵的私兵。另外,红岩岛盛产铁矿,铁质特殊,制造的铁器色泽略偏暗红,能很好地区别于寻常的武器。”

“然而这些武器目前却出现在帝国的敌人手中。”斯坦纳指出。

雷顿语带玩笑地说:“说不定是蛮族人自己打造的,只是碰巧刻上了布兰切特家族的族语。”

“得了吧,就凭那群头脑简单的野蛮人?”伊卡铎不屑撇撇嘴,“我拉的屎都比他们打造的破烂有用。”

“嗯,这个倒是无法反驳。”雷顿赞同道。

斯坦纳横了他们一眼:“管住你们的舌头!我们现在面临的事,关系着国家命运,这不是拿来找乐子的玩笑。还有你,小伊,注意你的言辞,你是法其诺的王子。母亲大人说过,要是再听见你说那些有损王室颜面的粗语,就用皂角来洗你的嘴,你是希望我亲自动手吗?”

刚刚还在打趣的两兄弟立刻安静下来,雷顿讪笑着挠挠头,伊卡铎吐吐舌头没有说话。斯坦纳少年老成,沉着冷静,极具领袖风范,自从成年以后就不再和两个弟弟嬉笑打闹,整天跟着国王处理政务,是最受父亲看重的王子,当之无愧的王位继承人。

“这么说来,南方诸国中能制造,和将这种武器提供给蛮族的,就只有洛朗·布兰切特对吧?”斯坦纳轻轻地抚摸着剑柄,眼睛微眯着。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可是洛朗公爵这么做对他有有什么好处?他不可能不知道,私售军备给蛮族是叛国大罪。”雷顿说。

伊卡铎冷笑:“这还用说吗?看来洛朗这个老王八还是贼心不死,为了报复我们家连蛮族都敢勾结。只是他算盘落空了,一群野蛮人就算装备了再好的武器也不是法其诺人的对手。”

布兰切特家族和雷萨家族的仇怨由来已久,可以说是有血海深仇。其他国家的贵族对雷萨家族有个戏称,就是“布兰切特杀手”,因为洛朗·布兰切特公爵的三个儿子全都是死在雷萨家族的人手中。

当年的伊希林内战中,提比略和他的私生子哥哥打得如火如荼,几乎所有贵族都卷入其中,而当时雄踞红岩岛的洛朗公爵手下有一万精兵,却隔岸观火,不加入任何一方。为了左右逢源,他暗中指使长子加入叛军,次子效忠提比略,这样无论是哪方胜利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他的长子在一场战役中被马科斯的哥哥加伯兰·雷萨王子一枪刺死,次子则是因为暗中刺杀加伯兰反被老国王一剑穿心。

而在抵挡蛮族的北方战争中,帝国的战士们都在前线浴血奋战时,洛朗那愚蠢又残忍的幼子费诺斯却擅自脱离军队,带着一群部下对法其诺的一座村庄大肆烧杀,最终被马科斯国王斩首示众,布兰切特家族因此绝嗣。

所以,洛朗公爵对雷萨家族的仇恨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曾当众立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如果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甚至不惜勾结蛮族也不会让人感到惊讶。

“洛朗确实是个混蛋,但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吧?”雷顿耸耸肩,“要知道这件事一旦被皇帝发现了,他的脑袋就只能搬家了。”

“有时候由愚蠢和仇恨衍生的行为,往往难以区分。”斯坦纳说,“通知各路将领,把发现的武器全都收集起来,统一交给盖尔林大人,由他护送到王都。还有,关于剑上的铭文,你们不要泄露出去,我要回去请示父王之后再行定夺。”

伊卡铎忍不住问:“就这么算了?这个月以来蛮族人拿着洛朗提供的武器在我们的国土上烧杀抢掠,我们的人民渴望正义,我们应该让洛朗·布兰切特付出代价!”

斯坦纳和雷顿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雷顿双手抱胸,语气戏谑。

“为报私仇勾结蛮族,按照帝国的律法,应该褫夺他的爵位,流放到国外,必要时可以砍下他的头。”

“请问该让谁来砍他的头?我们尊贵的伊卡铎王子吗?”斯坦纳问。

伊卡铎一滞,然后烦躁地摇摇头:“我们可以禀报皇帝,我相信提比略叔叔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布兰切特家族是伊希林除皇室外实力最雄厚的家族,权柄极大,洛朗的侄子‘血矛’莱斯法尔还是统领府的七大统领之一,手下掌管着三万精兵,眼下东征在即,你觉得皇帝陛下会冒着惹怒他们的风险对洛朗进行惩处?”雷顿问,“而且,仅仅凭着这些武器上的铭文根本无法直接证明洛朗勾结了蛮族,我们就拿着这些所谓的证据去找皇帝伸张正义?洛朗是皇帝的舅舅,在帝国议会中有众多追随者,他要是反咬一口说我们污蔑,法其诺可就是举世皆敌了,到了那个时候,你是想让父亲被迫举兵造反吗?”

伊卡铎被雷顿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满脸通红地咕哝几句。

雷顿得意地拍拍弟弟的肩膀,挖苦说:“回去还是多读点书吧,你的头脑要是有你的剑术一半好,父亲也不用为你操心了。”

伊卡铎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胸口,雷顿痛得龇牙咧嘴。

一名骑士的到来打断了三兄弟的谈话。“要把这些俘虏关起来吗,王子殿下?”他问。

“不,用不着浪费粮食和牢房。”斯坦纳食指敲打着剑柄,“把他们的头砍下来插到枪尖上,立在边境作为警告,剩下的部分留给乌鸦和野狗。”

“那她呢?”骑士指着那个叫希尔达的蛮族女人。

斯坦纳挥挥手,押着希尔达的两名骑士把她拖到了三个王子面前。

那女人大概二十多岁,比斯坦纳足足高了半个头,身材高大瘦长,穿着镶铁片的硬皮甲,胸部平坦得像个男人,一头红色的长发又脏又乱,满是干掉的血渍。她看到斯坦纳三人,满脸蔑视地吐了口口水。

“如果洗个澡的话,还算标致。”雷顿小声对伊卡铎说。

“你是希尔达,哈雷夫的妹妹?”斯坦纳问。

“你妈是女人?”蛮族女人反唇相讥,不过刚说完就被骑士扇了一个耳光。

斯坦纳制止了骑士继续动手,接着说:“你是个女人,而誓约骑士团从来不杀老弱妇孺,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我应该感谢你吗?”希尔达冷笑。

“——不过你必须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斯坦纳没理会她,继续说,“包括你们的领袖是谁,你们的进军路线,以及……”他目光一冷,脸上杀气纵横,“是谁给你们提供的武器!”

“我不知道!”希尔达顽固地转头。

斯坦纳用戴着铁手套的手捏住她的脸颊,让她不得不扭过头直视他的眼睛:“顽抗对你没有好处,看看你的周围,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你可以选择告诉我所有事,或者加入他们。”他伸手指了指那些被插在枪尖上的头颅。

“我不是你的奴隶!”希尔达暴躁地扭动身子,似乎想站起来撕开斯坦纳的喉咙,“你只是个躲在士兵背后,让别人为你卖命的胆小鬼!要是和我一对一决斗,你绝对活不过十招!”

“你!”伊卡铎忍不住伸手拔剑,却被雷顿按住了手。

“这么说来,只要有人打败了你,你就可以当那个人的奴隶喽?”斯坦纳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哼!”希尔达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很好。”斯坦纳微微点头,“我确实没资格当你的主人,不过有的人可以。小伊!你来跟她打一场,赢了的话她就是你的奴隶了。”

伊卡铎诧异地看着他:“我?我要个比我大这么多岁的老女人做什么?”

“你剑使得比我好多了,打败她应该不成问题。”斯坦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说,你怕了这个老女人?”

伊卡铎耸耸肩。“怕这货?别犯傻了,老哥。”他说着,抽出腰间的长剑,“我可以一只手扶着老二撒尿,另一只手用来解决她。”

雷顿哈哈大笑,斯坦纳无力地抚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下令解开希尔达身上的绳索,把武器还给了她。

“你让我跟这个十五岁的小鬼决斗?”希尔达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的对手。

伊卡铎不服气地扬起头:“我已经快十六岁了。”

“没错,他就是你的对手,打赢了他,我放你走,输了你就是他的奴隶,要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我们。”斯坦纳对她说。

“很公平的赌局。”希尔达哼了一声,“不过先说好,刀枪无眼,你弟要是在对决中有什么不测,可怪不得我。”

“这是自然。”斯坦纳颔首,“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这时候,周围的骑士、侍从和加松德伯爵都被吸引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伊卡铎和希尔达,伊卡铎右手握剑,左手接过雷顿送来的木盾,摆出防御的阵势。希尔达活动了一下手臂,把长发绑起来后拔起插在地上的长枪,枪尖对准伊卡铎。

伊卡铎首先按捺不住,发起冲锋,他毫不客气地朝希尔达的腹部刺去,蛮族女人连忙后退,用枪尖拨开他的长剑,化解了攻势。随后她手中的长枪活像条钢头毒蛇,闪电般朝他胸口蹿去,但伊卡铎的木盾挡下每一记突刺。

双方都以猛烈的力量对攻着,周围一片铁器撞击的轰鸣声,两人的速度和力量不相上下,但长枪的每一次突进都被伊卡铎的剑盾克制住,希尔达只能以极速的刺击来防止伊卡铎近身,她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有一记刺击走空了,希尔达由于用力过猛失去了重心,伊卡铎趁势荡开她的枪尖,闪到了她身边三尺内,在希尔达的长枪走空的刹那,他获得了一个完整的进击机会。

伊卡铎转身闪到她的左侧,长剑被他翻身的腰劲带动,画出一道弧线,斩向希尔达的腰间。剑锋如他意料地砍中了她的腰,但希尔达毫不慌张,嘴角弯起一丝细微的笑,枪尖已经撤不回来了,靠木质的矛杆根本挡不住铁剑的劈斩,所以她在腰被劈中的一刹那旋转,反持长枪,枪杆如一条长鞭一样击打在伊卡铎的后背。

男孩上身只穿了皮革背心和半身胸甲,背后几乎没有防护,所以伊卡铎被枪杆击中后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在地上,啃了满嘴泥土。

希尔达得意洋洋地从腰间皮甲被斩开的缝隙中掏出一块薄韧的钢片扔在地上,钢片的中心有一道深深的斩痕,几乎被劈断。众人这才知道她为什么没受伤,忍不住喝彩,斯坦纳也惊讶于这个蛮族女人的冷静和智慧,赞赏地点点头。

伊卡铎站起来,愤愤地吐出夹杂着泥土和鲜血的唾沫,把左手木盾扔在一边,改为双手持剑,他死死地盯着希尔达,后者满脸挑衅地对他勾勾手指。

伊卡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他左脚踏出一步,身体下沉,缓缓把长剑架在左臂上,像拉弓一样缓缓拉开,剑锋前指,目光逐渐凝聚。

希尔达也感觉到了他含而不露的锋芒,收起了轻视,摆出了防御的姿势。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目前显示出来的剑斗技巧让她颇为惊讶,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她都只能勉强和他持平,她唯一占据的优势就是实战经验比他充足,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伊卡铎连人带剑像离弦的羽箭射向希尔达。希尔达不敢懈怠,她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枪尖上,在剑锋正要逼近的时候手腕翻转,用枪尖格开了伊卡铎的突刺,但手臂也被震得发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第二次劈斩就接踵而至,伊卡铎根本不收剑势,以极快的速度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劈斩,每一次劈斩的力量都会比前一次更大,希尔达不敢用木质的枪杆封住剑势,只能不断退后,用枪尖来格挡。

“焚锋!”希尔达心想,她知道了这是法其诺的高原武士最擅长的一种剑术,号称世间剑术中最暴烈也最凌厉的一种。

居住在严寒地带的高原武士们喜欢在雪地静坐,磨练精神和肉体,他们能在瞬间将精神状态调整到极致,他们在战场上的每一次进攻都暴烈如火,仿佛带着磅礴的杀意,将对手的勇气烧成灰烬。

希尔达艰难地挡住了对手最后一次劈斩后,感觉手臂一阵酸痛,她虎口裂开,鲜血顺着枪杆流下,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警惕地盯着伊卡铎。她知道对方现在也不好受,“焚锋”对体力和精神都消耗极大,使用这种极度暴烈的剑术的人如同手中驾驭着一团火焰,烧死敌人的同时也在烧伤自己。

趁着还伊卡铎虚弱,希尔达忍住手上的剧痛,紧握住的长枪像一条跳跃的蛇一样刺向他,伊卡铎没有防备,只能横剑格挡。感受到剑上的力量比之前更小,希尔达知道自己没有料错,伊卡铎的力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她用枪尖顺着剑身滑向剑柄,狠狠地击中伊卡铎的手,男孩吃痛之下丢开了长剑迅速退开,希尔达顺势突进,枪尖刺向他的胸口。雷顿大惊失色,正要出声喊停,却被斯坦纳阻止了。

然而,就在希尔达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伊卡铎却侧身躲过了她的刺击,然后将枪杆夹在腋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迅速闪到希尔达面前,用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

“你输了。”男孩龇牙笑道,脸上没有一丝疲惫之色,希尔达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沉默了片刻,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笑声,骑士们都对王子高超的剑术大声叫好,雷顿松了一口气,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斯坦纳只是微微一笑,没感到丝毫的意外。

伊卡铎收回了匕首,满脸笑意地看着希尔达。蛮族女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长枪扔在地上,在周围一片怪笑声中咬着牙叫了伊卡铎一声“主人”。

斯坦纳抬手制止了周围的笑声,走到了希尔达面前。“你是我弟弟的奴隶了,现在可以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了吧?”

希尔达看了伊卡铎一眼,后者耸耸肩示意她照做,于是她不情愿地点点头。

正当斯坦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信使模样的年轻人翻身下马,疾步跑到斯坦纳面前跪下,他的胸口绣着雷萨家族的雪鹰家徽。

“王子殿下,王都有信传来。”他双手奉上一卷以银色火漆封缄的羊皮纸。

斯坦纳打开看了一眼,对着信使点头示意他起身。雷顿走到他身边问:“上面说了什么?”

“帝国首相伊登·奎林斯奉皇帝陛下之命,将前来法其诺与父亲共商国是,几天后将到达王都。”斯坦纳淡淡地说,把信件重新卷起来,“父亲命令我们尽快回家,准备迎接首相。”

雷顿点点头:“我会通知我们的人做好启程的准备。”

斯坦纳看了闷闷不乐的希尔达一眼,笑着说:“希尔达小姐,欢迎随我们一同前往雪风城,我想您要在那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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