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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雪国之鹰


黎明时分,雪风城郊外的雪枫林清冷寂静,四周透着冬季的寒意,每一片枫叶上都布满了露珠,如同一粒粒细微的水晶,在黎明的初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周围的雾气还未散去,时不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从雾霭深处传出。

乔丝薇提着长裙的裙裾,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长裙沾上泥浆或者把自己绊倒。一阵微风吹过,风中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随即裹紧了身上的毛皮披风。

位于北地高原上的法其诺王国一年四季都比其他国家要冷,有时即使是夏天也会大雪纷飞,而这里的冬季寒冷而又漫长,夜晚的温度几乎能把人的血冻成冰渣,唯有心怀勇气和热血的人才能在这片苦寒之地生存下来。而每一个法其诺人都是这样的人,他们如此桀骜不驯,以至于很难接受别人的领导,然而乔丝薇的丈夫却是这群人的王。

众所周知,只有骑士王伊雷塞尔的后代——雷萨家族的人才有资格领导法其诺人。

乔丝薇终于走到了湖边,在一棵无比巨大,树身扭曲的雪枫下找到了她的丈夫。他静坐在苔藓爬盖的磐石上,族剑“碎空”斜躺于膝,他手里握着一块上了油的皮革,轻轻地擦拭着剑身,神情专注而又平静,与平日那个威严冷厉的君王判若两人。

看着他如同年轻人般英俊的侧脸,乔丝薇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当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平民女孩的时候她偷偷地闯进了这个王族的神圣之地,在这片镜湖旁遇见了一位看着湖面出神的年轻人,正是由于他的庇护,乔丝薇后来才没有以亵渎圣地的罪名而被驱逐出境。后来这个年轻人成为了法其诺的国王,而她成为了他的王后。

“夫人?”他头也没回地问。尽管足音已经被脚下积累了千年的腐殖质的厚厚泥土吸走,但是国王还是感觉到了乔丝薇的到来。

乔丝薇微笑着走到他的身旁,“每一次我走进这个地方,都会有些害怕会像第一次进入这里一样被惩罚,马科斯国王。”

马科斯被她逗笑了,“怎么会呢?你现在已经不是外人了,毕竟你是一个为雷萨家族养育了五个孩子的母亲,再说了,还有我保护你。”

“这次又有什么事吗?”乔丝薇轻声问,她知道只有在遇到烦恼或者难题的时候马科斯才会来到镜湖旁寻求宁静。

“皇帝要派使者来了,”马科斯收敛了笑容,边擦拭着剑边说,他的声音带着凝重,“我和他已经十三年没见过面,而他这次派遣的使者却是帝国首相,伊登·奎林斯。没有重大事件,他不会无缘无故派出如此位高权重的人来见我这个边境国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且据我所知,上个月以来,整个帝国的人都陷入了向东方进军的狂热中,提比略也在频繁地召见各国君主,恐怕他让伊登来找我为的就是说服我参战。”

乔丝薇一边听他说一边看着他拭剑,以冰霜寒铁冶铸的剑身如同雪一般洁白,剑柄底端的圆片柄锤上刻着雷萨家族的雪鹰纹章,剑柄同样是由惨白的白铁木做成,裹以黑色皮革,护手是一对银制的鹰翼。这把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宝剑仍旧如同冶锻初成般锋利冷硬,就像每一位拥有过它的法其诺国王。然而再锋利的剑也必须臣服于帝国的威严。

“你可以拒绝他的要求,你跟他就像兄弟一样。”乔丝薇贴着他坐下,握住他的手。

“曾经就像兄弟一样。”马科斯摇摇头,眼神阴霾不开,声音无比低沉,“自从他成为皇帝并且下了那个屠杀的命令之后,我们之间就注定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提比略·安比夏是我的兄弟,但皇帝不是。”

乔丝薇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语气里的伤感。皇帝提比略.安比夏少年时代就居住在雪风城,老国王伊卡铎二世对他视如己出,马科斯和他也像兄弟一般亲近,以至于后来帝都爆发了那场被称为“蔷薇之血”的叛乱,那位自认为拥有皇位继承权的私生子林塔斯要求老国王交出提比略时,老国王毅然举起雪鹰旗帜,宁可兴兵造反也不愿将这个他发誓守护的人交出。

然而在登上皇位后,提比略不顾马科斯的哀求,亲手杀了他的私生子哥哥,并将所有支持林塔斯的贵族处死,他们为此爆发了剧烈的争吵,这让他们十几年来都形同陌路。

她忍不住抱住他,安慰道:“也许他并不是说服你参战,只是派人来看望你,而且就算是,你拒绝他,我相信他也不会怪你。”

马科斯看着妻子认真的眼神,反驳的话语被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怜爱地抚摸着乔丝薇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你说的对,事情不会这么复杂,也许他只是让人来看看我。”

马科斯站起来,收剑回鞘,“格雷迪公爵传信告诉我,首相已经到了他的领地,目前正在湍河城接受他的接待,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准备。派人送出渡鸦,给那三个小骑士传信,他们在北边也玩够了,是回家的时候了。”

……

在离雪风城七百公里外的灰河平原,一场恶战刚刚开始。

五百名头戴铁盔,身穿无袖短锁甲,外罩钉饰皮甲的士兵严阵以待,他们头顶飘扬着冰牙城加松德家族的枫叶旗帜,年老的加松德伯爵一身烟灰色的重甲,其上只有长期剧烈使用的痕迹,除了胸口纹着的枫叶家徽外毫无装饰。伯爵骑着战马,手持利剑,面无表情地立在士兵们身后,担当了督阵的职责,身边跟着三十名亲卫骑士。

数百米外,人数是他们两倍的蛮族武士们结成松散的队形,他们穿着粗糙的皮衣,脸上涂着蓝色的图腾,显得狰狞可怖。蛮人们大声叫嚣着,一边用武器敲打着盾牌,几个首领骑着战马来回巡视,鼓舞着士气。

号角吹响,高大的蛮人们开步快跑,边跑边咆哮,声势骇人,像是大地都震动起来。加松德伯爵的士兵仍然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他们紧握着武器,死死地盯着逼近的蛮人。

蛮人们越跑越快,进入了弓箭的射程内。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弓箭手们洒出一片箭雨,上百支箭如同冰雹一样往他们身上招呼,几十个蛮人哀嚎着倒地。这时第二波攻击已从空中落下,弓箭手们纷纷将第三支箭搭上弓弦。同伴们的死没有让他们因此畏惧,反而被鲜血刺激变得更加凶悍,他们踩过同伴们的尸骨,发了疯一样冲向法其诺军。

三轮齐射过后,弓箭手们迅速后撤,枪兵们在伯爵的号令下组成半月形枪阵,他们一手持盾列出坚固的盾墙,长达两米的长枪从盾墙的缝隙中伸出,铁质枪头在阳光中反射着狰狞的光。

蛮人们越来越近,他们举着盾牌到齐胸的位置,手持战斧朝着盾墙撞去。面对大排长枪,半数人在最后一刻停止冲刺,闪避开去。有的则是横冲直撞,枪尖贯胸而出,当场死亡。

几十个赤裸上身的蛮族狂战士操着巨大的战斧和石锤向法其诺军进攻,剧烈的劈砍如雨般落在盾上,橡木碎屑四溅,枪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劈成两半,狂战士们跃入敌阵,长枪自四面八方向他们捅来,但盾墙也同时在他们狂暴的攻击下瓦解。越来越多的蛮人趁敌方的盾墙上的裂缝还来不及合拢,冲了进去,对枪兵们进行疯狂的攻击。

后方手持长戟和利剑的步兵们也加入了战团,双方兵力不断投入战场,两军拥挤在一起厮杀。法其诺的弓箭手们也分散在两翼进行自由射击,他们有条不紊地上弦、引弓、发射,每一次狙杀都有蛮人变成他们的箭下亡魂。

就在这时,几个蛮族首领带领着上百名战斧骑兵出现,朝着失去步兵保护的弓箭手们冲来,加松德伯爵立刻亲自带领骑士迎战,掩护弓箭手撤退,双方骑兵冲撞在一起,发出一片金属撞击的轰鸣和震天的喊杀声。

一时间,灰河平原一片刀光剑影,咆哮厮杀声、刀剑入体声、箭矢飞掠声、濒死哀嚎声不绝于耳,汇聚成一首惨烈的交响乐。不断有人倒下,后续的人替补上,如此循环,尸骨在双方脚下积累。

法其诺军的装备相比蛮人更加精良,但无法弥补人数上的劣势,他们在敌人的疯狂进攻下不断后退。

加松德伯爵挥剑劈入一个蛮人的胸膛,却被另一个蛮人从背后偷袭成功,对方用长矛刺在他的战马腹部,它发出一声惨叫后人立起来,伯爵被甩下马背后将蛮人刺过来的长矛夹在腋下,顺势切开他的喉咙,剩余的骑士们迅速结成防御阵型护在伯爵身边。

“你们输了!老家伙!”一个光头的蛮族首领大叫,“投降!在得到赎金后我们能饶你一命!”周围的蛮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加松德伯爵没有理他。“杀!为了冰牙城!为了法其诺!”老人须发尽张地大吼,活像一头白毛的狮子,“谁都不许退后!”士兵们以同样的吼声来回应他,他们握紧刀剑,再一次发起冲锋。

“固执的老山羊。”首领咬牙切齿,挥手下令蛮人们进行包围。

就在蛮族胜利在望时,号角声再次响起,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什么声音?”一个身材高大,握着长矛的蛮族女首领粗声粗气地问。

光头首领仔细听了一会儿,脸色剧变。“骑兵!是骑兵!”他失声大喊,“快!所有人列盾墙,否则大家都得死!”所有人都无暇听从他的号令,他们都被敌军缠住了。

黑衣银甲,披着白色披风的骑兵们从东边的树林里狂奔而出,他们骑着比寻常战马还要高一个头的北地大马,头戴银灰色铁盔,头盔两侧展出鹰翼,面罩是尖锐的鹰喙形状;他们手持形似马刀的豹牙剑,剑刃上细微的锯齿可以轻易地划破敌人的甲胄和皮肉;部分人还配备了弓箭和标枪,可以远距离地杀伤敌人。这是一支同时具备远攻和近战能力的军队。

法其诺的骄傲,誓约骑士团。

那是由各大家族和平民中遴选精锐,再经过长时间的训练,配以北地战马而形成的骑兵部队,只效忠于王室。由于成为誓约骑士完全不考虑家世,他们的数量多达两万人。

无论是在战斗能力还是意志上,这些骄傲的骑兵都远胜普通骑士。誓约骑士团是当之无愧的西方第一骑军,迎面感受他们冲锋的威势,只觉得天地都要倒悬过来。

“该死!是誓约骑士团的那帮杂种!”光头首领脸色铁青地看着不断逼近的骑兵,从数量上看不少于两百人。

誓约骑士前锋在高速驰行中,仰天投出了箭雨,最前排的蛮人被射倒一片,尸体上插满了羽箭,没有一支落空或者误伤加松德家族的步兵。两轮齐射后,反应过来的蛮族士兵们结成盾墙,挡住了致命的箭雨,蛮族首领们也带着战斧骑兵冲向那些骑射手。

整齐有序的骑射手大队完全散开,分为左右两支组成环形射阵,从两侧射杀战斧骑兵,他们左右开弓驰射,不断有战斧骑兵被射中落马。

随后赶到的标枪骑兵轮番投出标枪,铁制枪头的标枪借助战马冲锋的高速足以贯穿铁甲,坚固的橡木盾连带盾墙后的蛮人一齐被刺穿,三轮投射后,盾墙被完全瓦解。用完了标枪的骑兵拔了腰间的豹牙剑,分散至左右两边为最后面的枪骑兵让路,他们组成楔形阵,毫不费力地冲入敌群,混乱的蛮族步兵瞬间被击溃。

加松德家族的士兵们都沉默地看着誓约骑士们如同凌厉的刀锋从蛮族战阵中切过,所到之处蛮族士兵们纷纷倒下。

“誓约骑士团,真是可怕的军队。”加松德伯爵低声赞叹,周围的人都深以为然地点头。

誓约骑士们完全分散开来,进行着最后的追击,他们有条不紊地扫荡着逃跑的蛮人。很快,剩下的蛮族士兵或被杀死,或被俘虏,没有一人成功逃脱。

一个十人队没有加入屠杀,他们高举着雷萨家族银白色的雪鹰旗帜,策马来停在了加松德伯爵面前,为首的年轻人高大强壮,不苟言笑,他没戴头盔,一头雷萨家族特有的铁灰色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见过斯坦纳王子,加松德家族听候您的差遣。”加松德伯爵躬身行礼,周围的士兵单膝跪地。

斯坦纳滚鞍下马,抬手示意所有人起身,随后脸色严肃地对伯爵点头:“加松德大人,让你久等了,你的士兵打得很好,为我们赢得了一场漂亮的胜仗,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勇士!”加松德家族的士兵们高举着武器欢呼起来,誓约骑士们也跟着欢呼,用剑敲击着马鞍。

“您的部队来的很及时,殿下。”待欢呼声平息后,伯爵说,“之前的蛮族掠袭者们,都是零零散散的几十上百人地入侵,这一次他们居然调动了一千多人,如果不是您赶到,恐怕冰牙城的百姓们就要遭殃了。”

“这些野蛮人的领头人是谁?”

“‘蛇矛’哈雷夫和‘鬼脸’费马,还有个女人,名叫希尔达,是哈雷夫的妹妹。”伯爵瞥了一眼不远处被俘虏的一男一女,两人都浑身血渍,被押着跪在地上,背后站着一名持剑的骑士,“哈雷夫已经战死,不过我们已经俘虏了剩下的两个,您可以随意处置他们。”

他们正在说着话,只听一声急切的叫喊:“斯坦纳!”他们转过头去,看到两个年轻人正向他们走来。较为年长的那个脸色略显苍白,身材高瘦,裹着黑色的貂皮斗篷,眼睛深邃如黑宝石,身上有着学者般的气质;旁边跟着的少年皮肤白皙,身材精瘦高挑,浑身黑色甲胄勾勒出肌肉的轮廓,剽悍得像只小豹子。两人都有一头铁灰色头发。

“雷顿王子,伊卡铎王子。”伯爵和他的手下都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恭敬行礼。雷顿笑着对他们微微点头,伊卡铎则是随意地耸了耸肩。

“发生了什么?”斯坦纳问弟弟们。

雷顿笑容一收,对着伊卡铎轻轻挥手,伊卡铎撇撇嘴,把手里捧着的一柄巨剑递给斯坦纳。

斯坦纳接过后,皱着眉细细打量:“这是什么?一柄剑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吗?”

“剑本身不奇怪,怪的是拥有它的人是一个野蛮人。”雷顿脸色凝重,“精钢打造的宝剑,剑镡镶嵌了上好的黑曜石,这种精良的武器即使是在我们国内也只有部分精锐士兵有资格装备,更别说是铁器极度匮乏的北荒了。”

“战场上发现了多少这样的武器?”斯坦纳问。

“不算太多,总共三十多把,大部分是战斧和长刀,两个带头的家伙身上还穿了铁甲。”伊卡铎回答。

“莫非又是那些该死的商人卖武器给蛮族?”加松德伯爵狠狠地把剑顿在地上,“真该把这些混蛋的脖子给一个个拧断!”

雷顿却持不同的意见:“不,自从北方战争结束后我们就已经全面封锁边境,就连海路也没有放过。北荒土地贫瘠,蛮族凶悍,而且按照帝国法律,与蛮族交易相当于叛国,我相信没有商人敢冒险将武器卖给蛮族。”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几张纸条。“这些都是各路将领今天早上传给我的战报。”他把纸条递给斯坦纳,“上面全是关于蛮族铁器出现的事,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也发现了蛮人武器的不寻常,那些野蛮人凭空多出了大量优质武器……就像是有人送给他们一样。”

斯坦纳看着纸条,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紧紧地抿着嘴唇,腮边的线条变得锋利起来。周围的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不发一言。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斯坦纳很快平静下来:“你是怀疑南方诸国中有人在和蛮族暗中勾结?”

雷顿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加松德伯爵,伯爵会意,说了一句“我去约束一下那些士兵”后就退下了。

雷顿深吸一口气,说:“不是怀疑,是肯定。”他拿过那柄巨剑,用袖子擦干净剑身上的血迹,靠近护手的部分刻着如同藤蔓花纹一样优美的文字,有种古意森森的美感。

“上面写了些什么?”伊卡铎看不懂剑上的字,忍不住问。

“这是安博文,五百年前法林帝国的血葵王朝时期流传的高等文字,认识它的人在整个西方也没多少个,我花了五年时间才学会。”雷顿解释,“上面写的是……不惧不退!”

他抬头直视着斯坦纳:“这是布兰切特家族的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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