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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卧谈


云浅兮借着门帘缝隙透进来的火光隐约瞧见一个身影在榻上坐下, 有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响,应是宋翎脱去了外袍,然后那个颀长的身影躺了下来。

云浅兮闭上双眼, 心砰砰直跳,宋翎就睡在离她一臂之遥的地方,这种感觉让她既陌生又忐忑, 有些后悔方才没有朝着另一面侧卧, 如今她自己再想要翻身极其不便。

宋翎躺下后便再未发出声响,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又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睛已能适应黑暗的环境了,看得更加清晰了些,她见他平躺在榻上, 双目微阖,侧颜轮廓分明。

夜晚的山林有些凉,林间十分安静,只有虫鸣声和篝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云浅兮有一瞬感觉像是回到了叠翠山,前一刻还略微躁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她清空脑中所有想法, 就那样无意识地盯着宋翎。

不知过了多久, 宋翎忽然发出一声轻叹,侧过脸来, 睁开双眸看着她,问道:“睡不着?”

云浅兮吓了一跳, 她以为宋翎早已入睡,所以才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谁曾想他并未睡着。

她虽极其窘迫, 但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声说:“白日睡得太多。”

宋翎轻笑一声,转过身来对着她,问道:“要我陪你说说话吗?”

这一转身,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了,云浅兮感觉周身汗毛为之一颤,拘谨地说:“王爷想聊什么?”

宋翎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明亮,他温和地问:“你想听什么?”

云浅兮想到了周承煜先前说的话,问道:“承煜先前说陛下盯您盯得太紧了是何意?”想了想又确认道,“这个我可以问吗?”

宋翎说道:“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没什么不可以问的。”

云浅兮心里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这句话给她的特权太大了,她何德何能让晋王如此照顾。

宋翎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这件事说来话长,多年前吴王叛乱,父亲为救当年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死在了叛军剑下……”

这事云浅兮听云宥说过,当时听着只觉得先晋王赤血丹心、忠义两全,如今听宋翎谈起,又平白生出几许怅然,有些心疼宋翎。

“这事你或许有所耳闻,但旁人不知的是,当年二皇子提前知晓了吴王计划,妄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准备在吴王夺权之时发动兵变,捉拿吴王并且趁乱除去父亲,谁知中途出现变故,二皇子麾下平叛的军队尚未到位,吴王便提早动了手……”

“父亲死后,二皇子被封太子,不久后继承大统,当时朝野上下对父亲的死颇多惋惜,圣上面对众多非议,对父亲嫉恨交加,偏又不得不承下父亲的救命之恩,心中必然煎熬。”

“那时母亲深陷父亲战死的噩耗中,一病不起,弥留之际提醒我君心难测,尽早远离,是以燕军南犯之时,我主动请缨北上燕国成为质子,免得圣上见了我愈加烦心。”

“如今时隔多年,父亲仍是圣上心中一根刺,他将对父亲的那种复杂情绪加诸在了我的身上,一边委以重用,一边暗自提防。”

云浅兮不知当年之事有如此多的曲折,很是唏嘘,压低声音问:“陛下既放心不下王爷,收回了镇北军兵权,为何不索性让王爷领个闲职,撤去镇北大将军的职衔?”

宋翎幽幽说道:“他尚需留着我震慑燕军。”

云浅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若将来朝堂上出现将才,陛下会对王爷不利吗?”

宋翎看清云浅兮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盛着担忧,忍不住问:“你在担心我?”

“嗯。”云浅兮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心底满足,柔声宽慰道:“不会,我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当年母亲面对父亲的死备受打击,他看在眼里,自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经受那样的苦楚。

云浅兮悄悄松了口气,她朝着宋翎的方向倾了倾声,像是说悄悄话般,犹豫着问:“那陛下担心的事会发生吗?”

这个问题可以说相当僭越了,若是往常云浅兮是断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的,但这两日的相处让她感觉宋翎并非像面上那般疏离淡漠,反而是温柔随和的,现在两人笼罩在黑暗之中,她感觉莫名的心安,便没有太多顾忌,想到什么便问出口了。

宋翎沉默了,片刻后反问道:“你会向往宫墙内的生活吗?”

云浅兮不知宋翎这话是何意,她对皇宫的了解大多来源于爹和两个哥哥,提到皇宫她能想到的是繁冗的礼节,尔虞我诈的权势斗争,身不由己的曲意逢迎,没有一样是她能忍受的,她回答:“不会。”

宋翎缓缓呼出一口气,似将心中纠葛随着这口气泄于黑暗的虚空。

他对她弯唇一笑,轻声说:“这便是我的答案。”

云浅兮略一怔忪,亦露出了笑容。

宋翎是先帝的孙子,又是守护大周免遭铁蹄践踏的镇北大将军,若真有异心,拥趸必然不少,可皇权争夺的路上满是血腥,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宋翎若真选了这条路,云浅兮担心他不能全身而退,如今听到他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心中轻松不少。

她狡黠地说:“王爷,交浅言深是大忌,您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

“交浅?”宋翎敏锐地抓出这个令他不满的词,转回了平躺的姿势,叹息道,“在你心中什么样的情谊才算深?”

云浅兮一愣,在她看来他们相识不过十日,他甚至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可不就是“交浅”吗?不过宋翎肯对她说这些话,显然是拿她当至交好友看待的,她如今这样说确实令人心寒。

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为惹恼了宋翎,慌忙伸手去拉他,床榻隔得本就不远,她一伸手便拽住了他的袖摆,她扯扯他的袖摆,小声哀求道:“对不起王爷,我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宋翎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为何你对奚峰说的是‘你我之间不必客气’,轮到我便是‘交浅言深是大忌’?”

云浅兮哑然,原来她同奚峰讲的话他竟也记下了,这是在跟她耍小脾气吗?

她又扯了扯他的袖摆,讨好说道:“王爷,您有用得上阿远的地方,也不必客气,阿远保证随叫随到,好不好呀?”

她讨饶的模样让宋翎心中已是狠狠一动,却故意用冷沉的口吻说:“那在你心中,我们算是朋友吗?”

“算,必须算!”

宋翎侧过脸来,得寸进尺地说:“既是朋友,便不该叫得那么生分。”

云浅兮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面上一热,讪讪收回手,不自在地说:“可您是晋王殿下啊……”

宋翎说道:“周承煜是刑部令史,也未听你尊称他一声周大人。”

云浅兮语结,她总不能说周承煜看着比您亲善随和吧。

宋翎见她不答话,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睡吧。”说完转过身背对着她。

云浅兮听出他语气中的幽怨意味,见他背过身去,脱口而出道:“诶——怀衍……”

说完这句她感觉全身血气都涌到了面部,若在光下她的脸必然潮红一片。

宋翎心中一颤,终于从她口中再次听见这个称呼,他转过身来重新面对着她,目光坚定地说:“记住,以后也得这么叫。”

“唔。”云浅兮低低地应了一声,不明白她只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为何会有羞涩感从心底喷涌而出,还有她心里明明是开心的,为何眼里却莫名泛起一丝潮气,她喃喃地补充道,“有外人在的时候我还是得称您王爷。”

宋翎不置可否,在他看来,她能与他这般亲近他已经很知足了,他伸手为云浅兮重新掖好被角,问道:“伤口还疼吗?”

“疼……”云浅兮仍有些晃神,补充道,“不过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她看着宋翎星子一般明亮的眼睛,磕巴地问:“王爷……不对,怀、怀衍,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宋翎反问道:“我对你好吗?”

云浅兮没听出宋翎语气中淡淡的自嘲,使劲点头,想了想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从山崖上跌下来昏睡了七年,不久前才醒来,你、奚峰、承煜是我仅有的三个朋友,都说世道艰险,人心不古,但我很幸运,能遇到你们。”

云浅兮极少说这种在她看来略显矫情的话,但不知为何却向宋翎吐露了心声,或许是因着幽谧的氛围,也或许是因着再过不久她便要离开了,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再说了。

宋翎手指微动,突然很想伸手揉揉她的发顶,但他克制住了,缓缓说道:“我也很幸运,能遇到你。”

云浅兮感觉脸又红了,不知如何接话。

宋翎弯了弯唇,说道:“早些睡吧,明日带你回府。”

“明日?”云浅兮有些惊讶,秋狝还有两日才结束。

“山上条件艰苦,你的伤须得好生将养,明日我带你先行下山。”

“可是陛下那边……”

宋翎提前离去,必然惹人注目,云浅兮不愿他为难。

宋翎知晓她的想法,宽慰道:“无妨,你的伤更为重要。”

“……谢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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