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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 124 章


待到房内那点儿些微的声息也没了, 谢意才从廊下的朱漆立柱后走出来,绛雪正守在门外,望见他面上复杂的神情, 即知他大概已察觉了些什么。

方才从刘家大宅中回来,谢意察觉毓坤的神情异样, 正想与她叙话,谁料到蓝轩抢先一步, 他来的时候正见蓝轩走进房中, 绛雪回身出来,将门阖上。

鬼使神差,谢意并没有立时回去,而是趁绛雪没有发觉,疾步向远处走了几步,立在靠窗的廊柱下,听起房内的动静来。

原本他是很不屑做这听壁角的事, 然而今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言语间带着波澜,似乎真有什么事儿似的。谢意实是压不住心中的怀疑,既然没法找毓坤问个明白, 那他干脆先摸个底儿。

然而站在窗外听了会儿, 谢意越发感到惊心动魄,虽然里面的说话声他听得不大清楚,但从后来那模糊的声息中,谢意很容易便分辨出发生了什么事。

他几乎有些要站不住了,又怕被察觉,只能忍着不动,到最后里面声息渐无, 人似乎是睡了,谢意终于得以走出来,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虽然之前也听过些风言风语,但当这事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谢意还是不能相信,毓坤竟真的宠幸一个内侍,而且蓝轩那样的人,甘愿以色侍君,换取权柄。

见守在外间的绛雪神色自然,好像早见怪不怪的样子,谢意犹豫了会,终是问道:“这事有多久了。”

绛雪瞧着他发沉的眉目道:“谢先生管这些做什么,东家的事自有她自己拿主意,她是主,我们是仆,历来只有听之受之的份。”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要他不要操闲心,谢意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心中一恼反倒在房门口的石阶上坐下了。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等东家起来再问。”

绛雪冷道:“那你倒不如现在进去,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谢意一滞,知道是自己一时情急,意气用事,这会儿他也没了脾气,深深叹了口气道:“这可如何是好。”

绛雪抱着绣活儿在廊下做,自顾自道:“这又有什么,横竖东家身边没个贴心的人,这样不也很好。”

谢意道:“你这丫头懂什么,像蓝轩那样的人,岂是好相与的,这会忍辱负重,说不得是有什么打算,我只怕东家耽湎于此,叫他蒙蔽了,误了政事。”

听了这话,绛雪噗嗤笑道:“照你这么说,掌柜的倒成妲己褒姒了。”

说完又觉失言,不由道:“可被你带进去了,咱们东家是明君,处处以国事为重,断不会耽误了政事。”

谢意哼了声道:“你这丫头倒也读过些书,要我说他和苏妲己也差不远,今日你是没瞧见,在刘家的大宅他那风流倜傥样子,可不是故意引东家的目光么。”

“说起来我也在东家身边伺候这么些年,从没见她什么时候喜欢过男人,如何走到今日这步,少不得是那姓蓝的有意勾引。”

说这话时谢意是有些心虚的,确实没见毓坤喜欢过男人不假,但也没见她亲近过女人,而且说起来,他一直觉得她和陆英之间有些暧昧,但这两人终究没有走到一处,反倒叫蓝轩抢了先。

绛雪闻言将手中的绣活儿一放道:“谢先生是给谁鸣不平?”

这话问得谢意哑口无言,有些事是不好明说的。

见他依旧在房门口坐着,绛雪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书读得浅,道理也懂得少,可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东家,一直以来她都过得不容易,这会儿身边能有个知冷暖的人陪着,又为何要如此苛责呢。”

谢意叹道:“你说的我也不是明白,但若换成别人也就算了,蓝轩那样的人,求得岂是荣华富贵。”

绛雪一面给手中绣的兰花加蕊,一面道:“谢先生也忒多心了些,我瞧掌柜的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听她不以为意,谢意不由在心中想,这蓝轩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将毓坤身边的人也收买了,这越发让他觉得危险。

绛雪终于做完了活儿,见谢意还不走,不由道:“我说谢先生还是先回罢,若是叫东家起来见你还在这儿听,少不得要打你的板子。”

谢意倒不怕挨打,但知道毓坤面皮儿薄,若是将这事挑破,恐怕她更要恼了,需得找个没人的机会单独与她谈。

这么想着,谢意干脆起身道:“今天我来这事儿,先莫要跟东家提起。”

绛雪笑道:“那可不行,等东家起了,我可要如实回报。”

见谢意一脸无措,绛雪这才道:“好了,我也不是个不懂事的,相信谢先生一片心皆是为了东家,自然拿捏得好分寸,我也不愿给东家添堵,只说你来了又走,旁的事你自己与东家去说。”

谢意将手一拱,走下台阶去了,只是在回西厢的路上,心里忍不住想,究竟怎样才能将蓝轩从毓坤身边隔开。

思来想去,他依旧没有主意,最后决定写封信将此事告诉陆英,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一觉直睡到三更,毓坤醒来的时候发觉房中昏暗一片,身畔已无人了。她沙哑地唤了声,是绛雪来应。

掌了灯,又倒了碗茶与她,绛雪房中的炭盆拨得更热了些。

见毓坤要寻什么似地撑起身子张望了下,绛雪回禀道:“掌柜的去向刘万金辞行,还要将备明日的马车,临走前吩咐我备了热水,若是东家醒了就先沐浴,不用等他回来。

毓坤嗤了声,似是再说谁要等他,不过心却放下。

虽然这会帐中的暧昧旖旎都消散了,但她身上乏累得很,扶着绛雪起了身,走到后面的盥室,屏风后已有盛着热水的木桶,冒着腾腾的热气。

浸没在热水中,毓坤低低喟叹了声,绛雪撩起她的乌发打上皂角,轻声道:“婢子把药煎好了,东家是这会吃,还是……”

原本是她惯常做的事,毓坤却顿住了,先前她答应蓝轩是一时情急,又存着侥幸的心,想着不会这么巧。但这会冷静下来不由想,若是万一间她真有了孩子呢,她当如何自处?社稷如何,国祚如何,这孩子又会如何?

这都是无法可想之事。

纤指紧紧扣住桶沿,毓坤很是犹豫。

未及开口,却叫熟悉的步伐声打断了,毓坤蓦然抬眸,正见蓝轩沉稳走了进来。

未想到他竟回来的这么快,毓坤整个人都怔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环住肩斥道:“出去。”

蓝轩立定,目光却落在绛雪身上,绛雪取了澡巾拦道:“掌柜的避一避。”

蓝轩却将澡巾从她掌中抽出来道:“你去罢,这儿的事有我。”

蓝轩态度强势,绛雪左右为难。僵持了会,见毓坤没有做声,绛雪终是松了手,福身去了。

蓝轩在浴桶旁的小杌子上坐下,握起毓坤的乌发,仍旧用那皂角揉着道:“怎么,有心事?”

他语气平静,毓坤却觉得,兴许绛雪煎药的事已叫他得知了。

她不由沉默下去,蓝轩的动作很轻,打完了皂角,又拿瓢舀起热水,慢慢淋在她发间。

他生得高大,做起这事来不费什么力气,氤氲的水汽漫上来,毓坤看不清他的面目,但能察觉出他的情绪。

过了会,毓坤轻声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蓝轩没有答话,只是握住她发尾的手紧了紧,毓坤顿了顿,想要开口解释,却被蓝轩打断了话。

透过朦胧的雾气,蓝轩淡淡道:“你不要我的孩子,我自然知道,只是看不惯你平白糟蹋自己,那样的虎狼之药,本是后宫倾轧的手段,一碗碗喝下去,岂能于身体无碍。”

“也并非没有前车之鉴,先帝的周妃,还有其他几位贵人、美人,每每侍寝,皆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张氏赏了药,以至于多年无所出。即便后来你娘入了宫,张氏死了心,再不管了,身子上的亏空也是补不回来的。”

毓坤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蓝轩跟着先帝,是见惯了后宫这些腌臜手段,自然不愿她深涉其中。她想辩驳两句,这避子汤的方子是过了陈木石的手,自然减了药性,据他说只要不常服,是无大碍的。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般,蓝轩嗤道:“便是陈木石的方子又如何,像你那样当救命药似地喝,又岂能好。”

“若如此……”他定定望着她道:“倒不如再不碰你。”

毓坤嗫嚅下嘴唇,眼圈有些红了,她想辩解几句,又知道蓝轩说的都是实情,她确实不能要这个孩子,即便如此,听得蓝轩话说得那样疏离,她又感到莫名的委屈。

见她垂着眸子,蓝轩握着她的手道:“即便若有孩子,也会有办法的。”他的语气虽平淡,毓坤却听得出其中隐晦的期许,但她终究是要让他失望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她不愿再和他起什么冲突,至少面儿上不要

也许一次不喝那避子汤,也并不会就有了孩子。

她终究是存着些侥幸,世间哪有那样巧的事呢。

第二日毓坤起得很早,蓝轩已安排好了马车,正在别院外等着。

也不知他是怎么与刘万金说的,又或许是怕惹麻烦,刘家也没有再挽留,还派了张管家来送他们出城。

这会他们向着开封府走,毓坤仍就是坐车,蓝轩却是骑马,不过这次他放缓了马速,和马车并肩走在一处,毓坤只要一掀车帘便能瞧见他的身影。

这点儿不同自然叫谢意瞧在眼里,倒品出些情意绵绵的意味,这会他气不顺,看蓝轩就更觉得碍眼,在后面将马腹一夹,迎头赶了上去,正将蓝轩与毓坤的马车隔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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