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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他的话很有诱惑力, 然毓坤还是沉下心,将伸在自己面前那串红果儿挥开了。

蓝轩也未恼,仍旧是陪她逛着, 只是她的眼神落在哪儿,他都看得清楚明白, 不动声色地走在后面,将她喜爱的那些吃的玩的都收了去。

毓坤不经意回眸, 便见他怀里揣着的五彩妆的兔儿爷, 手上拎着的江米糕,皆是她方才留心过的。

这样的喜好未免太女气了些,毓坤向来不肯示于人前,如今叫他瞧出来了,不由面上发热。蓝轩却云淡风轻,待回到车上,方将之前买的那些在她面前摆开。

毓坤瞧了他一眼, 冷淡道:“你做什么?”

蓝轩微笑道:“横竖这些也是带不回宫的,陛下若不喜欢,臣只能丢了去。”说罢,他还真地一样一样又收了起来。

毓坤哼了声, 见四下无人, 最终拈起那串红果儿道:“也算是你的一片心意,朕总不好辜负了,就赏个脸罢,余下的便赏你了。”

蓝轩一笑,还真谢了恩。毓坤捧着那串红果儿,小小咬了一口,上面的糖霜虽已经化了些, 但却是想象中那般酸甜的滋味,唇畔不由扬起个小酒窝。

那样子很令人心动,她唇畔沾了点糖霜,很快又被舔了去,蓝轩的眸色深了深。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毓坤心中一凛,便将手中的红果儿放下了,拿帕子沾了沾唇,坐得很端正。

自隆福寺归来后,毓坤心境开阔许多,手上的政务也顺遂起来,再加上暂时去了张远这个心头之患,一时间面前竟没有什么阻碍。

唯一的烦心事便是,她不过在朝堂上暗示了要对脱欢趁胜追击,便遭到了激烈的反对。就在这时,毓坤才看清楚,她身边除了蓝轩几乎没有可以倚仗的势力。不由盘算着要找机会提拔些自己人上来,然后再等上半年,待修完了实录,陆英那拨的进士,也可以先用起来。

她心中为陆英设想的是,先到礼部去挂职,然后升侍郎,顶先前杜鸿的缺,再之后便是入阁,那时候再找理由让陆循致仕也容易。而万壑松便先到六科道去言官,之后再做御史。孟泰来嘛,她暂且还没有打算,兴许就留在翰林院做个词臣也不错。

这厢毓坤经营得风生水起,那厢景仁宫中张太后也忙成宿未眠。

自皇帝即了位,她没一日好过,眼见着娘家兄长回了蓟州,岚哥儿一日日消磨了争胜之心,她如在火上炙烤,知道长此以往,连最后一点儿机会也没了。既然不能明着争,那便先积累实力,而这一道儿,联姻是个捷径。

皇子守孝,以月代年,现下岚哥儿虽已出孝期,但张太后并未大张旗鼓,只是暗暗择取人选。

最后她为朱毓岚选定的,是兵部尚书杨博昌之女。说起来这位杨尚书也算得上三朝元老,随着皇帝的祖父征战,与他们张家算得上是世交,这门姻亲结下,仍旧可将西北的军权牢牢握在手里。

然而她将这事告诉朱毓岚,却没想到一向懂事孝顺的他竟不答应。张太后心里奇怪了,这杨家的三姑娘尚在闺中,便有淑德的美名,听说人也生得标致,倒不知哪一点儿未入他的眼。

母子俩第一次起了争执,她身边的郑嬷嬷劝道:“如今岚哥儿才十五,想来不着急。太后且看,皇上不也十七岁了,尚未大婚,叫咱们越在前头,是不是不好?”

张太后冷道:“不是皇帝不急,而是内阁那些人不急,如今皇帝下个旨意,他们还能以皇帝尚需辅政的名义驳回去,待到皇帝大婚亲政,这理由便不好用了。“

虽这么说,张太后心中却不由想,说起来是有些怪异,想来那贱人的儿子也十七岁了,并未大婚,也不曾纳妃,听说身边连收用的宫人也没有一个,难道是有什么隐疾?

若当真有什么隐疾,无皇嗣以继,只怕她这位置也坐不稳当。

这么想着,倒不用她费什么力气,只要等上些年头,这皇位还不得是岚哥儿。

越想她越觉得在理,只是这事还需一验,不由向郑嬷嬷道:“你可知道,如今皇上身边,是谁在伺候着?”

郑嬷嬷掌掖庭,后宫里的事是清楚的,回报道:“只是听说,皇上在东宫的时候收了个教坊女子,便是先前礼部侍郎杜鸿的女儿。”

张太后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了下,这杜鸿与她娘家兄长做下那私通倭寇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杜鸿被下狱的时候她很是忐忑了会。但后来得知,杜鸿被下狱的罪名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谋反,人又很快死了,倒放下心。再后来杜鸿留下的这个女儿到了太子身边,她是听说了的,但很快便赶上了皇帝驾崩,这事便被她淡忘了。

如今郑嬷嬷再提起,张太后不由忐忑,找了自己的心腹太监黄荣昌来,原先便是他负责与她娘家兄长通消息。

张太后问:“杜家的事可处理干净了?”

黄荣昌知道她实是问的杜诗若,跪着道:“那杜侍郎已在狱中自尽了,想来他女儿不过是个小姑娘,又知道什么。”

听了这话,张太后放下心,但却打定主意要见见这杜氏,一来是探下口风,二来是若能将她收买,那贱人的儿子到底有没有隐疾,她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似知她心思,郑嬷嬷道:“先前在孝期,皇帝并未诏过这杜氏,仍旧让她住在慈庆宫中,连封号也未给。”

张皇后想,这样更好,现下杜氏受了冷落,更让她有拉拢的余地。

只是虽然她有这样的心,真的想见杜诗若也难。杜氏虽不得宠,被看得倒严密,且慈庆宫是皇帝旧居,她想绕过皇帝,派人去请也难。

原本到了这儿,这事也就作罢了,但张皇后没想到,她这个不经意的举动,最终竟掀起浩大的波澜。

于杜诗若而言,自被从画舫带入慈庆宫已有三个多月,其间隆庆帝驾崩,天启帝即位,之后朝廷与瓦剌作战,天翻地覆的变化令皇帝对她无暇顾及,她内心的煎熬却无人知。所有的一切早在得知杜鸿死讯的那刻便已然崩塌。

杜诗若并不信自己父亲是自杀,更不愿他背着谋反的罪名,即便杜鸿的确曾做下贪赃枉法之事,在她看来也有足够的理由,罪不至死。

然而她的父亲却惨死狱中,甚至她连收尸也不能。

而这仇,杜诗若自然记到了先前的太子,如今的皇帝身上。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将她累积的情绪酿成烈酒,在得知张太后身边的郑嬷嬷来打听她的时候,一切有了突破口。

既然她不能为父亲讨还公道,那就干脆让这火烧得更猛烈。她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虽知身为蚍蜉,却仍要撼动大树,张太后便是最好助力。

只是在那之前,她需要得到皇帝的宠幸,卧薪尝胆,十年未晚,杜诗若自认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然而被困于慈庆宫中,一步都出不去,更别提见皇帝了,好在也并非全然无法,杜诗若知道,有一个人她可以去求。

先前她因知音善诗,与薛家那位大姑娘薛静娴皆名满京城,所以她在小沧澜中办海棠诗社的时候,也曾请她去,也就在那次,她很受薛静娴表妹宁熙公主的青睐,后来还曾被她邀入宫中几次。

杜诗若看得出来,宁熙那样的女孩儿,最是单纯心软的,凭借这样的情谊,她定会帮她,所以她很快决定,写封信与宁熙。

慈庆宫中看着她的是羽林卫,而平日与她送食水的是个身份低微的内侍。杜诗若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最好交心的。除了皇帝身边,冷情冷心又杀人不眨眼的那位,她有信心收得服任何人。

果然她着意露出纤弱又温柔的一面,那个内侍打心里同情起她来,蔡嬷嬷打听她的事儿,便是他告诉她的。

但皇上严令东宫中任何人与景仁宫往来,蔡嬷嬷自然无功而返,他也不敢替杜诗若传什么出去。

然宁熙公主则不同,毕竟是皇上的亲妹,没有利害冲突。

所以杜诗若央求了给她送食水的内侍很久,他终于答应,将她的信送与宁熙。

收到杜诗若的信时,宁熙很是惊讶,万没想到她的皇帝哥哥竟将她收在身边,还不叫自己得知。

而且皇帝哥哥既将这样一位才女丽人收用了,却还冷落人家,杜诗若的信中虽未提,但宁熙察觉得出她的失意。所以她在信中怀念起先前一起吟诗赏花的时日,宁熙很能理解,即刻到慈庆宫去看她。

皇上跟前最得宠的长公主亲自来,羽林卫是不敢拦的,见了宁熙,杜诗若也未提别的,只说整日困在后宫,了无生趣。

说这话时她眼圈微红,很有些楚楚可怜,宁熙同情得很,想了想道:“下个月便是我的外祖母薛老夫人的诞辰,我那里抄经还差些人手,不然你便去永寿宫,陪一陪我罢。”

然而她说完,却见杜诗若面有忧色,不由道:“你是怕我皇帝哥哥不答应么?放心罢,她最是有孝心,这样的事儿,她不会拦着。”

听了这话,杜诗若仍旧是摇头,宁熙想了想道:“不然这样,你先和我去。我哥哥最爱文气,又惜才,你这样贤惠淑德,又知书达礼,想来她如何不爱。待抄好了经,我在她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想必她便不会再冷落你。”

得了宁熙这样的应允,杜诗若面上的愁容方散了些,抬起水灵灵的眸子望着她道:“这样,真的好么。”

宁熙拍着胸脯道:“你放心。”

杜诗若微微一笑道:“殿下既这么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她有这样的信心,只要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她便一定能叫她记住她,且为她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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