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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墓景妙妙屋


叶隐棠立即上前, 查看了半晌后说道:“这些血迹大概有十几年了。”

尽管何畏猜到了被改造过的房间里会有猫腻,但也没预想到会是这种场面,一时间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宋逸舟沿着墙, 边走边打哆嗦, 过分敏感的体质令他格外难受,头昏脑涨几乎失去了正常行事的能力, 正强打着精神想查看周围有什么端倪, 只听一声“小心!”

下一秒, 泊臣突然出现在宋逸舟面前,把他拦住。

宋逸舟一脸懵:“怎么……”

众人顺着泊臣的手指向下看去, 只见房间的角落, 竟然摆着一个体重秤。

上面满是血迹,甚至糊住了上面的表盘和指针, 只露出斑斑锈迹。

宋逸舟倒吸一口凉气:“这……好像不是称人的体重用的吧?”

何畏点点头,这种秤他太熟了,村里的屠户家里都有。

屠宰后的猪、羊、牛, 都要用这种大铁秤才方便。他还记得夏天的时候, 屠户总喜欢把秤在屋子外面摆着,上面的血迹也不会收拾干净,会引来很多的苍蝇、蚊虫, 散发阵阵恶臭。

而这个秤上面的血已经黑了,但比血更黑的, 是上面散发出的阵阵黑气,显然上面沾染了极大的怨念。

人类的怨念。

何畏忍住干呕的冲动,下意识地后撤两步,却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自己的背后轻轻拍了一下。

“嘿。”

何畏瞬间弹射起步,搂住了一旁正凝神思考的叶隐棠胳膊。

众人立即警觉朝他望去, 待看清他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面貌之后才松了口气。

是核桃。

何畏这才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咆哮道:“你你你吓死我了!!!”

核桃耸了耸肩:“不好意思。见你看得太投入还挺有趣的。”

何畏正想发作,只见核桃悠闲踱步走到了那个体重秤旁边,伸手摸了摸,点头道:“是人血,两个人的。”

“怎么会这样?”何畏疑云满面,“不是说这里只是一个人自杀的现场吗?萧鸣枫?”

核桃抬眼:“是两个人的人血,但不一定有两个人,你懂吗?”

重音放在了“人”字上。

何畏只觉得疑惑更重。

“核桃啊,”宋逸舟一脸着急,赶紧问道:“你是不是已经从那个无脸阿伯的嘴里套到话了?那个阿伯是谁?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们吧。”

核桃叹了口气:“那个阿伯的确曾经是这里的管家,但他自从变成鬼以后就一直被什么东西侵食,所以记忆有很多模糊的地方,就算我强制他开口,他也组织不好语言。只一个劲的强调,他的女儿要回来了。”

这并不算什么惊喜的消息,众人瞬间泄了气。

“但是,我在鬼界打听到了一些零碎的消息,只是还需要证实……”

何畏心急问道:“怎么证实?”

“得要你帮忙才行。”核桃看着满墙的针管和血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听说你的法术已经能和怨念抗衡了,那你作为法修,应该可以……”

“不行。”叶隐棠突然打断道,“他还没准备好。”

“我觉得他准备好了。”

“不。”

何畏看着争执的二人,瞬间懵了:“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她的意思,是让你‘感知’。”宋逸舟实在看不过眼,搂着何畏的肩膀帮他解释道:“用你的功法,感知那些器材曾经的故事。”

“感知?怎么做?”

“这会把你逼到极限,”叶隐棠过来按住何畏躁动的肩膀:“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

何畏想了想,摇摇头:“时间不够了,现在已经到晚上了。”

“但你……”

“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何畏坚定道,“相信我,我可以。”

叶隐棠权衡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好。”

“怎么做?”

“我来教你,”核桃将何畏的手签到了架子旁,“因为鬼修和你这种用法术的气修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我来教你是最合适的了。”

“好。”

核桃一本正经道:“现在队长对你的培育方向是先练习基础的聚神,之后再学更高阶的。但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的修行之路主要有四大阶段:聚神、出神、变神、召将,那么‘感知’,其实是介于聚神和出神之间的功法。

“所以你既要稳定的凝聚罡气,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这是把它们想象成实体,然后,你还有想象自己变成了罡气,罡气所能感知的,就是你能感知的。

“你的罡气,要接入别的物件散发出的气场,感觉自己的同时,感觉别物。

“这便是‘感知’的全部奥义,其余没有具体的定式。这也是它的难处所在,其实能否掌握,技术如何,都看使用者的悟性,用得好能链接天地,知晓万物万人的一切,但若用的不好嘛……”

“会如何?”

核桃叹了口气:“可能会陷入混沌之中,无法自拔。”

何畏愣了愣,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叶隐棠微微皱眉:“所以,你如果有任何异样的感觉,都要立马抽身,懂了吗?”

“懂了。”

说罢,何畏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按照核桃的指示,打开天眼,见到那些针管上面正飘散着丝丝黑气,于是也释放自己的罡气,与他们相接。

罡气遇到黑气的一瞬间,甚至出现了如金属碰撞般的“叮当”声。

核桃立马拍了拍何畏的肩膀:“稳住,慢慢。”

“嗯。”

何畏又开始下一次的尝试,果然经过半晌的斡旋和试探,他的罡气渐渐变得如同一条涓流一般,涌入了黑气的泉眼之中。

瞬间,他的眼前闪过了一些列断断续续的画面。

满墙的芭蕾舞裙、浑身是血的小女孩、穿着芭蕾舞鞋的男人、长发飘散……

旋转、旋转、旋转……

尖叫、尖叫、尖叫……

一片血泊。

何畏猛然睁开眼,大口喘息着,只觉得眼角刺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怎么样?”叶隐棠的语调都不似平常般冷静,微微颤抖着:“有什么不舒服吗?”

何畏缓了缓,突然觉得浑身涌入了一阵暖流,一回头才发现竟然是阿臣正默默地治疗着自己,连忙道谢:“谢谢谢谢,我……没什么感觉。”

“那看到什么了?”核桃一脸期待。

何畏瞬间哭丧着脸:“我我我我……我没看懂……”

众人还没开口,只见泊臣停止了治疗,淡淡说了一句:“人没事就好。”

何畏后撤半步,心里还是有点怕他,但正经事要紧,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己见到的碎片场景描述了一遍。

宋逸舟艰难地分析着:“那个小女孩……是谁?”

何畏要摇摇头:“不知道。”

“难道是那个管家的女儿?”

“可她不是在管家搬来之前就死了吗?”何畏一脸懵,“我看到的可是个活生生的小女孩。还有,那个长发的男人,我猜应该就是萧鸣枫……但他……”

“他怎么?”

何畏支吾道:“他穿着芭蕾舞鞋,就是前面有垫木的那种,据我所知,只有女芭蕾舞演员才穿那种鞋……”

然而,这些信息还是不够,何畏懊恼:“看来我还是太弱了,这也没查出来什么……”

“唔,”核桃探了探那些物件,“不怪你,因为这些物件上附着地黑气已经有很多被幸子吸走了,再加上年代久远,损失了很多片段也正常。”

核桃看着何畏,露出一个笑脸:“你还真的是天赋型,我从没见过道士第一次感知能做的这么好。”

宋逸舟也上前拍拍何畏的肩膀:“真的,能查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何畏追问道:“可只有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才能彻底除去这栋别墅的怨念,也才能让阿伯顺利转生,不是吗?”

“嗯,”叶隐棠点点头,“话虽如此,但我们也未必每次都能探出整个事件,只要保证不出灾祸就可。”

“哦。”何畏却提不起精神来,他想着幸子和这里的惨状,总觉得自己还未尽全力。

正当众人陷入一片沉默之际,核桃咬了咬牙,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不行!”叶隐棠和宋逸舟立马异口同声道。

何畏:“?”

怎么感觉除了自己以外,这屋子的人思维都挺统一的?

宋逸舟急了,指着核桃:“你你你差不多得了!我们畏畏好不容易到了现在的程度!”

“但我觉得他还很有潜力,而且,要让阿伯这样去轮回,你知道他要在九幽受多少折磨吗?”核桃也不管了,脸憋得通红,对何畏喊道:“你的感知,还能对鬼使用!”

何畏愣了片刻,瞬间来了精神:“那我是要去感知阿伯吗?”

“嗯!”核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人,念了句咒语,瞬间阿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宋逸舟和叶隐棠立马冲上前去,想要拦住何畏。

可何畏已经抢先一步,将自己的罡气轻柔地包裹住了阿伯,身体立马软软瘫倒在地,显然意识已经跟随着罡气过去了。

叶隐棠咬着牙对核桃:“你……”

核桃神色凝重:“他已经进去了,现在强行切断只会让他堕入混沌。”

叶隐棠将何畏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指尖不停地在颤抖。

阿臣见状,在旁边盘腿而坐:“我来帮他。”

然后,将身体中的能量注入到了何畏身上,帮他稳定着。

何畏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走廊里。

天花板极高极远,显得长廊十分恢宏。墙壁是一种类似大理石的材质,上面有各种人物的浮雕。

何畏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墙上指路牌上陌生的文字,这才恍然自己竟然身在异国他乡。

周围几个身材笔挺、眉眼深邃的人走过,其中一个甚至从何畏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他低头查看,只见自己的身子正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意识已经与罡气融为一体,现在应该正在无脸阿伯的记忆中。

何畏随手拿起一张散落在低的报纸,看着标题和日期才确定了——现在自己在罗马,二十年前。

正当他思考着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抽打声,何畏当即一惊,赶忙循声找去,终于摸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大门前,透过门上的琉璃窥镜向里望去。

只见空荡的房间里,一个瘦弱的男人正伏倒在地,剧烈喘息着。

这是一间芭蕾舞练功房,那个男人抬起头,扎起凌乱的长发,露出清秀但坚毅的面庞。

华国人的面庞。

何畏一窒,这就是他刚刚感知针管时,从闪过的零碎画面中看到的男人,想来应该就是萧鸣枫。

可此刻他虽然瘦削,但神采飞扬,显然十分健康,气场十足。

他伏地缓了片刻,起身,盯着镜中的自己,再次开始单足点地,旋转。

何畏愣了一会,才想认出萧鸣枫跳的应该是女生的芭蕾舞动作。

可萧鸣枫跳起来并不违和,甚至在他这个门外汉看来,颇具另类的美感。

但很快,萧鸣枫再次跌倒,这次显然摔得更重些,半天都没有站起身来。

“真是个怪胎!”

一群高鼻梁的外国人走到了他身边。

似乎因为在回忆中,所以异国的语言被翻译成了中文,但言语中不善的语气还是被保留的十分完整。

他们应当是萧鸣枫的同伴或者同学,一群男生,他们都穿着男士的芭蕾舞练功服,正凑在一边,奚落地看着萧鸣枫。

“你是个男人,为什么非要练女生的姿势?”

“能不能麻烦你尽快去做变性手术?”

“变态请快点滚回你的国家!”

“喂,你们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们训练吗?因为他刚刚被女舞蹈团拒绝了!第十次!”

萧鸣枫依旧倔强地站起身,尽管在一群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外国人面前显得如此弱小,但他眼神坚毅,几乎射出利剑,冷笑道:“我跳男生的段落和你们一样好,不,比你们更好。而我只用了你们练习一半的时间,所以,你们在得意什么?”

为首的几个外国人瞬间怒目圆瞪,抽出自己擦汗的毛巾,“啪啪啪”的抽打在萧鸣枫的身上,还特意着力在他的下体上。

萧鸣枫也不躲,抡拳而上。而外国人立刻躲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如此野蛮!”

“天呐,他像原始人一样!”

“原始人?不,他简直像被闪电劈开之前的人一样。”

“呵,如果他真像柏拉图所说有四只手和四条腿,那也许能跳的更好些!”

他们一个个面带优越,似乎忘了自己在做的是更野蛮的事。

然而,萧鸣枫的反击引发了他们更剧烈抽打。双拳难敌四手,萧鸣枫终是不敌,只能蜷缩着身子,被逼近角落。

但眼神依然犀利,就像一直受伤的野猫。

何畏不禁唏嘘,二十年前,在国外做一个特立独行的黄种人,恐怕比登天还难。

“萧!来我的办公室,立刻!”一个教练模样的中年人从一旁的小房间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稍稍顿了顿,又呵斥道:“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谁因为打斗这种野蛮行为而受伤,那就立马滚出我的舞团,听懂了没!”

一众男人这才散了,各个带着得胜的笑脸,走出了舞厅。

何畏趁着门开,赶紧走入办公室里。

教练一脸严肃的问道:“萧,你执意要练女舞者的舞段吗?”

萧鸣枫坚定地点点头。

“唉,”教练呷了一口咖啡,“你要知道,我选你来进修,可不是为了这个……”

“那你选我是为了什么?”萧鸣枫并不客气,“是因为我是个亚洲人,我的脸庞对于罗马人来说很陌生,可以被当成动物一样观赏?还是因为我的父母给你捐了很多钱,所以你才被迫‘收留’我?”

教练拿着咖啡的手突然顿住,然后也带着怒气:“如果你执意要跳女人的舞,那你不妨赶紧去做个变性手术!”

“我不!”萧鸣枫果决道,“我是男人,我喜欢当一名男人,只是我也喜欢跳女人的舞!”

“你一定要挑战主流的审美吗?”

“或许审美本不应该分主流与非主流。”

“你看看!”教练把几张女芭蕾舞演员的图片甩到了萧鸣枫脸上,“你看看这些顶级的女舞者!她们纤细,修长,优雅!而你,永远是个男人的身体,你的肌肉、骨架,你的脸,跳女人的动作只会令人觉得恶心,这就是为什么没有女舞团选你!”

“我会做到!”萧鸣枫夺门而出,“我会比女舞者更优雅!”

门被萧鸣枫重重甩上,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看着四周空无一人的走廊,终于卸下了强势的表情,无助地蹲下,把头深深埋在了臂窝里。

突然,他的手机响起。二十年前的电话还是一块板砖的大小,萧鸣枫调整了几次呼吸,才让手指不再颤抖,勉强接起。

“萧鸣枫!你做了什么?我们刚刚收到莫里蒂教练的传真,他说再也不会接受枫莱国际的赞助了!”

一阵尖利的女声传出,萧鸣枫缓了缓才说道:“妈,我……会找到别的舞团的。”

“你是不是还在跳女人的舞?天呐,你什么时候能放弃这种荒谬的想法?”

“我不会放弃的。”

“你快点回家!别把脸都丢到国外了!”女人显然已经气极,“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的哥哥们一样帮衬家里,这么大个企业不够你造非要去外面现眼,我真后悔生你出来!”

说罢,她也不等萧鸣枫反应,便挂断了电话。

萧鸣枫眼里噙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他冲到了屋外,正巧罗马下起了大雨,他想也没想,冲入雨中。

何畏虽然知道现在是在回忆当中,但仍想替他遮雨,可刚伸出手,只见一把伞蓦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萧鸣枫亦是感到奇怪,回过头。

只见一个穿着整齐管家制服,带着白手套的中年男人正满含笑意地看着他。

“少爷,别淋雨,会感冒。”管家淡淡说着,“我已经做好了晚饭,我们回去吧。”

萧鸣枫不管不顾,冲进了管家怀里,紧紧抱着他。

“阿岭,你相信我能跳得好吗?”萧鸣枫的怀抱越来越紧,“他们都不相信我。”

阿岭对面露诧异的路人抱歉地笑笑,摸了摸萧鸣枫的头:“我的信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自己。”

“好。”

何畏一愣,没想到二十年前的管家也是一个衣冠楚楚、举止优雅的中年男人,可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没有脸的模样……

很快,回忆世界跳转,甚至连周围的色调都变成了温暖的样子——显然,这是一段段愉快地回忆:

萧鸣枫在罗马的家中日夜刻苦练习,阿岭掌灯在旁陪伴……

萧鸣枫把墙上贴满了女芭蕾舞演员的照片激励自己,拒接一切美味,阿岭却偷偷帮他做宵夜,看着萧鸣枫吃下一口,露出幸福地微笑……

偶尔,他们在罗马的大街上走着,萧鸣枫总挎着阿岭的手臂,阿岭也并不拒绝……

深夜、清晨、午后,萧鸣枫肆意旋转着,阿岭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阿岭将训练至脱力的萧鸣枫抱上床,轻轻帮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的睡颜,想了很久才熄灯离开,萧鸣枫却睁开眼,一脸失落地看向门的方向……

何畏见眼前的画面不停闪烁,倒也并不奇怪,因为美好的回忆总不如悲惨的回忆让人难忘,很多时候,它们在脑海中只像是一团模糊的气氛幻影,一闪而过,却会令你的嘴角勾起微笑。

何畏后知后觉自己的嘴角也挂着这样的微笑。

但很快。

画面变成了冰冷的黑白色。

萧鸣枫一次次去舞团面试,但得到都是“sorry”开头的信件:

拒词千篇一律:你的肌肉太发达了、你的面部线条不够柔和、你不够轻盈、你不够优雅……总而言之,你不能跳女生的舞蹈,因为你是个男人。

萧鸣枫愈发疯魔,几乎不吃不喝地在训练,每天都看着自己的体重,只要没有下降,他便在家里打砸怒号,锅碗瓢盆满地……每当这时阿岭只能抱着他,等他没有一丝力气后,才能收拾好家中的一切。

然而,拒信越来越多,萧鸣枫开始长久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阿岭的一切投喂与探望。

终于,冬天到了。罗马久违地下起了一场雪,阿岭捏了一个小雪人,回到家本想逗萧鸣枫开心,却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他应答。

阿岭急了,破门而入,却发现萧鸣枫倒在一片血泊中。

原来,他想再去舞团称重试镜,可体重无法下降的他只能靠抽血企图达标。

阿岭抱着萧鸣枫,痛苦地留下泪水。而屋外的雪人也化了一地。

这就是关于罗马,阿岭最后的记忆了。

萧鸣枫被萧家强制接回了华国,住进了京西的别墅里,不许他外出。

而阿岭继续陪在他身边,伺候着。

自从上次的失血之后,萧鸣枫便不能再跳舞了,只要足尖点地,他便开始心慌、发寒、不住地颤抖。

于是,他把自己所有的情感,所有曾经对舞蹈那种执着的、热情的、甚至变态的情感,倾注到了阿岭身上。

那是一种没有人能招架的情感,如洪流一般,哪怕何畏只是旁观者也几乎透不过气来。

正当萧鸣枫想对阿岭表白的时候,阿岭却突然对他说,自己要回老家结婚了。

那是他在当管家之前便喜欢上的女生。

萧鸣枫怔住了,问阿岭,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

阿岭想了很久,只说,在他心里,萧鸣枫永远是个少爷,是他服侍的对象,是他不敢产生别的想法的人。

这次,萧鸣枫愣了很久很久,才轻轻问道,这一切,是不是因为他不是个女孩。

阿岭没有回答,只收拾行李转身离开了。

从此,萧家又为萧鸣枫找了很多位新管家,可都被他以各种原因赶跑了。

一时间无所寄托的他,又开始练习舞蹈,靠着之前的积蓄,他一点点地把地下室变成了罗马舞室的样子——练功房、储藏室……如果萧家不让他出门,那他就自己修一座剧院。

他也真的修成了全世界最好的剧院,他把那些曾拒绝过他面试的舞团教练的照片打印下来,贴在了八音盒剧院的椅子上,在中间跳着、跳着。

这次,再没有人拒绝他。

这栋别墅,就是他的罗马。

就这样过了五年。

某日,他母亲带来了新的管家面试者,萧鸣枫本想拒绝,但看着来者,他惊了。

阿岭回来了。

那天,阿岭和萧鸣枫聊了很久,他说这五年来,他真心待了一个女人,她也真的很爱他,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她却因为难产去世了。

他本想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但没想到,女儿天生残疾,不到五岁便夭折了。

阿岭两鬓的头发全白了,萧鸣枫听完故事,淡淡一笑,只跟他说,放心,女儿会回来的。

五年来,萧鸣枫满心郁结无法排遣的他只能寄希望于来生,于是私下接触了不少能人异士,可没想到也从中听到了不少秘闻异术。

他让阿岭把女儿的尸体带了过来,用自己的血液施展了最黑暗的术法——他和阿岭的女儿都将变成不人不鬼的生物,永远无法轮回——但为了能让阿岭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他心甘情愿。

女儿就这样复生了,变成了鬼女,每天都靠着萧鸣枫的血液生活,竟然也渐渐长大,甚至能开口叫爸爸。

阿岭知道这是一件错上加错的事,但他无法将自己从这病态的幸福中抽离。

但很快,他便察觉出了异样。

萧鸣枫几乎把自己的舞蹈梦想都灌注在了鬼女身上,每天逼她练功、舞蹈,毫无间歇。

因为她是鬼女,不会累,不会痛,也还太小,不明白痛苦是什么,于是也就听着‘爸爸’的话,这样做了。

萧鸣枫的生活终于见到了曙光,他甚至买来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幻想着某日鬼女可以站上舞台,挽着自己的手,接受万众瞩目。

然而,随着鬼女的成长,她的自我意识也在不断觉醒,与之一同增长的,还有她的怨念。

她对跳舞的怨念、对两位“爸爸”的怨念、对这栋房子的怨念……

以及,她对活着这件事本身的怨念。

但她因为受血液控制,不得不听萧鸣枫的话,不得不练舞。

当然,她也被迫接受了萧鸣枫所有的痛苦,那些对容貌、身材、体重的过分关注,她虽然不想,但她只能继承萧鸣枫的想法,再加上飞速的成长,她也到了青春期的年纪,焦虑成为了她生活的全部。

她甚至没意识到,抽血和断食这些病态的做法已经成为了她的日常行为。

终于,十三年前的今天,萧鸣枫认为鬼女的体态和舞技已经远超世间一切地舞蹈家,于是,他为她打造了可以旋转的舞台,只为能让场下的所有人彻底地欣赏她的动作。

他打算邀请罗马和京城最有名的舞蹈家都来观看。

可请柬还未送出,便被阿岭拦下了。

他太累了,他要终止这场无休止的变态游戏。

更何况,以他们二人的面目,只会吓倒所有人——常年的抽血、暗无天日的训练、断食,二人几乎已经变成了两具行走的白骨。

阿岭和萧鸣枫大吵了一架。随着萧鸣枫情绪崩溃,对鬼女的掌控力下降,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自由的滋味,她在舞台上疯狂地旋转着,恣意妄为,任由自己积压的情绪迸发。

终于,她彻底变成了怨灵,再也不受萧鸣枫的掌控。她的怨念,一部分留在了这间屋子里,另一部分,变成了黑气,被当时屋顶的一群流浪奶猫吸了去,成为了妖修。

萧鸣枫看着自己的“作品”毁于一旦,也在练功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随着警察赶到,阿岭慌乱之中只想逃跑,但又希望看到别墅的内的后事,于是登上了将军山。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在半山腰吊死。

之后,他只听说萧鸣枫化身厉鬼,不知去向;而他,则永远守在这栋充满女儿怨念的‘凶宅’,不叫别人靠近——她仍无法摆脱受控的厄运,只要乐器声响起,变会翩翩起舞,无法外出害人。

而阿岭特意选择用极高的频率演奏,这声音只能被鬼女和极少数听力灵敏的人听到。

只是在凶宅中久居,女儿对容貌的焦虑怨念渐渐在阿岭身上产生了反应——他浑身的血液几乎总被抽干,五官也渐渐消失,直到完全不见。

而今天,正是女儿出事的第十三年,每年的九月十六日,都是她反应最为激烈的日子。

了解了事故的全貌,何畏几乎融化进了阿岭的回忆当中,但他很快感到身上一阵阵热流涌过,用尽几乎了全部力气终于成功苏醒。

再睁开眼,何畏只见自己躺在大厅的沙发上,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叶隐棠暗含忧郁的目光。

“你醒了?”叶隐棠立刻凑近,声音沙哑,但却格外触动何畏的思绪,“感觉如何?”

说罢,他伸手擦干了何畏脸上的泪水。何畏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在哭。

何畏回了回神,眼眸低垂,直言道:“我很难过。”

“想说说吗?”叶隐棠的声音低沉但柔和,仿佛初春的稻草。

“嗯。”何畏见其他几人也凑了过来,都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整理好了语言,把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尾声的时候,宋逸舟和核桃已经控制不住泪水,无声地呜咽起来。

叶隐棠也抿着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泊臣却面色如常,久违地开口问道:“你刚刚说,阿岭的记忆里,萧鸣枫消失了十几年?”

“嗯。”何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打开手机搜索着,只见果然如他所想,那些曾在罗马见到的,奚落过萧鸣枫的人,都在这十几年间“意外死亡”。

“萧鸣枫……应该就是现在京西的食尘鬼王,想来他就是靠这些……人命,逐渐走到了今天的地位,”核桃虽然在啜泣,但还是努力地分析着,“鬼就是杀人越多,能力增长越快,但他似乎,只在京西游荡,却没再回到过这里。”

“嗯。”

何畏抬起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时钟,这才惊觉现在竟然已经过了十二点。

“但今天不是……”

“怨灵每十三年会经历一道大考验,”叶隐棠解释道,“本来应该是今天,但今年黄道异行,明日黑死星才入中宫,所以……她应该会在明日才有大动作。”

“哦……”

无脸阿伯,也就是阿岭,此时指指自己,然后拉过了何畏的手,在他的掌心上写着什么。

别担心,有我。

何畏握了握阿岭的手,思来想去,还是打算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对萧鸣枫,到底是什么感觉?

阿岭愣了很久,依然没有回答。

“唉,”何畏也无法强求,于是暗暗唏嘘道,“也许萧鸣枫生错了年代吧,如果他现在去跳舞,一切一定不一样。”

“真的么?”一阵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你们真的相信现在的时代,和二十年前有什么改变么?”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面色惨白,长发飘飘的男子蓦地出现了房间中央。

“阿岭,好久不见,”男人冷笑着,“主动把自己困在这里十三年,以为这样就能赎罪了么?”

阿岭显然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痛苦地蹲了下去,喉头抽搐,无声呜咽。

凶宅似乎也有感应,瞬间掀起一阵阴风,但男人只轻轻掐了个手决,用足尖轻触地板便镇住了躁动的房间。

男人摸着楼梯的扶手,轻轻拍了拍,眼神阴冷,等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啊,墓景妙妙屋这期节目应该还有一章左右就写完了,预告一下,下一个凶宅是“天空塔顶的ai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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