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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半歌声13


无处遁形-二十五

桔子粟/文

辛丑牛年才来没几天, 新年的喜庆气氛还未完全过去,屋檐橱窗张灯结彩, 车子也跟着凑热闹,见缝插针地占据整条马路。

用短短八分钟开完郊区近十公里路程的时温,耗费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爬过两公里挤进市中心,找到一处空车位停下。

她没急着下车,扯了安全带坐在车里,目光转向副驾驶座。

漆黑的座椅里躺着一份棕色档案袋,袋子的表面有些泛黄了,边边角角都是褶皱, 透露着浓浓的年代感。

这就是周已留给她的东西,准确说来是交付给孟彧的, 只是他没有料到后者会如此经不起信任,为着那么点小事情就将他卖了。

虽然可耻, 但刚好是她此刻需要的。

盯着背面的绕线纽扣, 久违地, 时温心头浮上丝丝紧张感, 她许久许久都不曾有过这样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感觉了,比她当时等待特种兵选拔结果、盼望警局录取通知比迄今为止人生中任何一个重要阶段都还要强烈的紧张。

但也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她就拆开了档案袋。

原件封存在档案局里,留下的全是复印件, 灰白色的,死气沉沉。潦草字迹间还能看出当年负责人的不耐烦,简单几个字就草草总结了一个家庭的毁灭。

时温永远记得,那位年过半百据说资质卓绝的老刑警的冷漠口吻。

——保姆见财起意,杀了雇主夫妇, 小女儿外出补课逃过一劫。

——那保姆为什么也死了?

——畏罪自杀呗。

半大的小女孩偷偷站在玻璃墙外,看着里面两个男人的唇瓣一张一合,年轻些的那个由于情绪过于激烈,脖颈的青筋都随之暴起,到最后,却也还是只能带着满身颓然和失落返回,强颜欢笑说抱歉。

那时候她便明白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掌握主动权。

至于到底多强大才算真正强大,时温至今仍然没个结果。

做学生的时候因为缺少警察的身份所以不能看案卷,做实习警员的时候因为没转正所以没资格,转正后又因为等级太低没有权限,哪怕她成了市公安局最年轻的副支队长成为警队的传奇,却仍然没有办法接触到当年这起案子的全部细节。

如果不是孟彧,她或许永远不会看见这份资料,因为周已将它放在了一个她绝不会打开的地方。至少,在她完全放下这起案子或是这起案子重见天日前,她都一定不会回到那栋房子拉开那扇柜门。

回忆翻涌而来,经过漫长时间冲刷,画面早已模糊不清,也可能她当年本来就没有看清楚,可那种压抑、恶心、恐惧感,却是日日夜夜常伴左右,无比熟悉的。

时温闭上眼,呼吸在手指蜷紧又放松的过程中逐渐恢复平静,却又因突兀响起的敲窗声陡然绷紧——

玻璃上长出张男人的脸,饱满嘴唇一张一合,比划着夸张的唇语。

时温松开下意识攥住身后匕首的手,将资料连着档案袋一起收进手套箱里,指尖往侧面一按,打开了车门锁。

副驾驶座里迅速钻进一团黑影,窸窣动静过后,一个香气腾腾的牛皮纸袋递了过来。

大概是感觉到手上的东西一直没着落,刘钦炜扣好安全带后,转过头。

“又没来得及吃晚饭吧,凑合着来一口吧,刚买的还热乎呢。”

他等了几秒不见结果,索性直接将袋子塞进时温手里。

“温哥,有句话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跟你说。”半晌,他忽然道。

时温从面前这个无处可读取信息的袋子上抬起目光。

听见他说:“我知道,你跟师父的关系和我们都一样,你们感情最深。但他现在吧就是情况已经这样了,别的都能搏一搏,只有生死是最没办法的事情。无论怎么的是,活着的还得好好活,你说对吧?”

时温默然不语,一口一口地咬着手里的饭团。

“咱俩也算是多年的老搭档了,你比我小两岁,我一直拿你当亲妹——”

说到这儿,他下意识地看了时温一眼,手背抬起来蹭了蹭鼻尖。

“妹妹的姐姐看,你可能嫌弃我,但我真的把你当亲人看了。我就想说,以后虽然师父不在了,但是”

“还不错。”时温忽然说。

刘钦炜一愣,后面的话让她一打断也忘了说。

也许是受手里那份热气腾腾的饭团的影响,她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温度。

“买得挺好的。”

刘钦炜堪称憨厚地笑了下:“那是,虽然我这别的可能比不上你,但挑吃的。”

他弹了下舌头,得意洋洋,“没得说的啊。”

时温安静地咬了口饭团,算是默认了。

等口里混着金枪鱼丝和芝士的软糯米饭下咽,她问:“谢恩行那边怎么样?”

“欧!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

刘钦炜猛地一锤掌心,终于想起了此行的正事。

“我觉得咱们真的放陶枝放早了,我现在根本搞不清到底谁说的是实话。”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述结束,时温的手也刚好移到了迷你垃圾篓边,松散握着的拳头张开,雪白褶皱的纸片纷纷扬扬落下。

“他说他和陶枝打了照面。”她问,“监控显示谁先离开?”

刘钦炜:“谢恩行。”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小本子,翻开记录。

“门口的监控拍到二月八号上午10点27分左右,谢恩行进入小区。下午5点12分,陶枝的车子进入小区。紧接着,下午5点40分,谢恩行开车离开,然后才是陶枝,她在晚上6点45分左右离开。”

时温的目光扫过他手里的小笔记本,这显然不是他的作风。

后者笑着解释:“尹若晨那小丫头的,她让老周带着去走访烂尾楼相关人员了,我就把这个本子拿来。这小丫头片子还挺讲究,一个案子一个本子。”

时温收回目光,左手抬起,四指指腹摩挲着额头上这两天新近冒出来的痘痘。

“这一点谢恩行怎么解释?”

刘钦炜耸了下肩,满脸不屑。

“这老狐狸可狡诈了,什么这种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但非让他猜测的话,估计是陶枝心里不服气,埋伏着,等他走了又回头重新算账吧。”

他摇了摇头,“你是没见着他,光看表面,我真觉得这人很不错,有气质有素养有善心,而且感觉跟死者也是真的感情深。”

时温:“所以你觉得他最后生气是受到了侮辱?”

刘钦炜撇了下嘴角,皱眉道:“也可能是气急败坏。”

时温:“那个导演那边的证词呢?”

刘钦炜:“和他说的一样。”

左手垂下,落在右手中指上,轻轻旋转着指根的戒指,时温呢喃了一句:“两两组队,还真是势均力敌。”

“可不止呢!”刘钦炜道。

他拿出手机,边操作边说,“谢恩行说那天晚上有保姆可以给他作证,我查了,保姆刚去没多久,背景也很干净,我就去找她求证了。”

终于,他点开录音界面。

苍老的女声从屏幕里传出来——

我来这儿半年了,不常见到谢小姐,也不常见到小老板,不过他们偶尔回来的时候,感觉跟老板关系都不错,尤其是谢小姐,乖的嘞,讲话都没大过声,温温柔柔的,真是可惜了啊,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那天跟平常没有什么不一样,老板的生活一直很规律的,他每天七点多就会到家,除了周一之外都不吃晚饭,只喝果蔬汁,看看电视看看书,十点钟的样子就会去休息,所以我一般九点半左右就走,他还让司机送我,好得很嘞。

二月八号晚上我也是差不多时间走的,九点多吧,一直没有看见老板出去啊。

他早早就回来了,六点多吧,他回来先洗澡的,洗了澡就坐在客厅里头自己跟自己下棋,我在厨房给他做饭榨果蔬汁,他要趁热吃新鲜的所以不能提前做。

我做好饭出来他好像还是坐在沙发里头下棋吧,我也不认识那些东西,不知道下得怎么样了,感觉他每次要下好久。

不过我一喊他吃饭他就不下了,每次都会马上来,很给我面子嘞。他那天说要到房间吃,我就先给他单独搞出了一份。

这种情况不很经常,我来这里的半年,大概三四次吧,他会端着饭菜回房间,然后就不出来了,反正卧室里洗手间浴室都有。

虽然这样,但每次第二天我去的时候,他都会把盘子拿出来放在厨房里,从来都不要我自己去收拾,说起来,这真是我碰见过最好的老板了。

……

音频播放截止,取而代之是刘钦炜的声音:“他家的监控我还没去看,不知道——”

时温说:“二大队的人也查了,六点二十七分,他回到家就没出来了。”

刘钦炜做了个“啊”的嘴型,随之摊了下手。

“你能相信,每个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说到这里,他身上又重新燃起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都怪谢傲雪住那小区里头没监控,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什么癖好,不装监控,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时温暂时没对他的结论发表看法,开口时问的问题似乎又换了个方向。

“之前的尸检报告,死因是捆绑倒挂导致的体位性窒息而死吧?”

刘钦炜点头,短暂的对视后,恍然大悟般地,他左手成拳在右手掌心敲了敲。

“所以凶手根本不需要在死者死亡的时间在场!”

基于这个发现,他很快有了自己的新推测。

“那我觉得还是陶枝的嫌疑大一点。”

时温看向他。

他说:“你看啊,就算咱们假设陶枝前半段说的是实话,是谢恩行撒了谎,他并没有跟陶枝打照面,那也是陶枝走在后面,她在谢恩行后面见到了谢傲雪,她动手的可能性更大。”

刘钦炜越分析越带劲,“而且,陶枝和谢傲雪的恩怨是摆明了的。谢恩行带谢傲雪陪客的事情却都是听陶枝说的,目前没有证据能佐证。最毒妇人心啊,如果谢恩行真是个负责任的养父,这种谣言对他得有多大伤害!”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好像完全忘了面前的老大也是妇人同胞。

时温并不在意,她只是按了按眉心,似乎是连日以来的缺觉让她有些头疼。

刘钦炜正沉浸在自己的推理和愤慨中,并未发觉这件事,推着推着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凑近问。

“诶温哥,有件事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让我问陶枝的身世啊?她的档案里完全没有父母的记载,监护人也显示是姨父姨母,这——”

“她是孤儿。”

时温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清凉糖,分了刘钦炜一颗后,自己也拿了块放进嘴里。

“2010年,平成大道上发生一起车祸,起因是一辆越野车失控,撞向货车,货车又波及到旁边的私家车,最后五死三伤。”

青涩的甜味慢慢在口里化开,她缓缓地转述着那天孟彧说给她听的经过。

“最后受到波及的那辆私家车里,坐着一家三口,父母当场死亡,救下个女儿。”

刘钦炜:“陶枝就是那个女儿?”

“是的。”时温说,“孟彧的母亲,作为陶枝父母的挚友,收养了她。为了不让她再受到那段悲惨过往的影响,孟彧母亲从陶枝的档案里抹去了记录,这件事也成了他们家的秘密。”

“我答应了孟彧。”她说,“会对这件事保密。”

刘钦炜当然不会知道,两人的交换条件是什么。他只觉得惊奇,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一步,居然能互相交托秘密了。

“好巧。”

他还没思考清楚,忽然听见邻座传来的不轻不重的两个字。

“巧什么?”他问。

时温看向他,这本来应该属于他的调查范畴。

但她并没有说明这一点,只是回答:“烂尾楼原承包商白中旭一家,就是死于那场车祸。”

“车祸的源头,就是白中旭的越野车。”她说。

刘钦炜张了张嘴,喃喃道:“看照片,谢傲雪又很可能是白中旭的女儿,难不成是——”

他睁大眼睛,“那看来就是这样了!陶枝为了报仇,新仇旧恨一起,杀了谢傲雪?”

莫名地,时温叹了口气。

她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没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吐出简单两个字:“走吧。”

刘钦炜茫然,过了会儿,他才想起来,连忙开门下车。

想起来归想起来,他心里还是疑惑的,路上便抓紧时间问。

“叶麦目前是没有杀人嫌疑了,咱们还见她干嘛?”

时温在路口停下脚步,望着停滞的人行信号灯,说:“你既然怀疑陶枝,为什么又对她这个说法坚信不疑?”

刘钦炜一顿,慢半拍地解释:“那天她完全没见过死者啊,也没有证据表明她们认识。”

“你说得对。”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的,刚刚好的力道,不自然地让人忽略了其中先抑后扬的手法。

“谢傲雪家到叶麦家,不堵车的情况下,要开一个小时。但她离开的时候刚好是晚高峰,监控也能证明,她在两个小时后才和叶麦碰面。”

一时半会儿,刘钦炜的注意力还没从不在场证明上转换过来。

“但她在这段时间里先将死者绑在后备箱拖去烂尾楼,再绕路赶去见叶麦也是赶得及的。”

时温:“”

她偏过头,望着他,“两个小时,假使那天的血格外难干,假设真是陶枝把沾血的丝巾带给叶麦从而染上了指纹。那么——”

她问:“为什么陶枝的包里没有检测到血迹,丝巾上提取到的却是血指纹?”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忍着绿巨人在神经上蹦迪般的头痛码出今天的更新后,我已经完全不记得我本来要说什么了

那就晚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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