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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莫愁湖畔莫愁笑【五】




  这里的怪叫声如同阴风一样飘忽,倏忽在上,又倏忽在下,飘忽于前,又飘忽于后。

  这里仿佛已是严冬。江南的严冬只是清寒,而这里却是酷冷如冰,即便是冰也会在这里被冻成齑粉。

  慕容公子居然依旧合着双眼,傲然站在已经被凝结的绿光封成死域的洞口。

  他在等待,等待一击制敌的时机。

  江湖高手过招,从来不是市井无赖的殴斗,也绝非擂台上的花拳绣腿。

  蓦地,一只手掌在他背后拍过来,拍向他的后背。

  他似乎动了动,却无从看到他如何动。那只手掌就从他的臂下穿过。那只手掌已经招式用老,虽然想撤回,却无从撤回了。

  慕容公子睁开了双眼,那只手掌已经被他的臂膀死死地夹住,他的另一只手扣住了那只手的脉门。

  咔嚓一声,如同一缕月光投进了幽深的山涧,如同一抹琴声震碎了凝固的沉寂。

  严冬倏忽融化,阴风飘然而逝,绿火无声隐迹。

  仿佛一切都去的那么从容,那么坚决。

  一个高高瘦瘦的老人跪在慕容公子的身后,他的一条手臂已经被卸掉。

  死一般的眼睛,死一般的面容,死一般的神情,甚至是死一般的整个人。

  慕容公子回身瞧着他,想起了不久前在茶寮遇到的那个中了搜魂千幻掌的大内高手。

  杀人者恒杀之。这绝非苍天报应,而是世间公义。

  这个精擅装神弄鬼之术,而且喜欢用歹毒的搜魂千幻掌害人的老魔在余生已经绝不能再肆意胡为了,因为慕容公子虽然没有伤了他的性命,却废绝了他的魔功。

  他与他新收的四个徒弟果真缘分匪浅,都被慕容公子送上了同一个归宿。

  风尘四怪终于爬出了古洞,从前不久的绝望中走向了更大的绝望。

  七只失魂落魄的眼睛被眼前的绝望吞噬,即便是月光很明亮,他们也暂时找不到了光明。

  他们始终没有去看他们的师傅,因为他们想不懂到底是师傅自夸其能欺骗了她们,还是师傅夜郎自大欺骗了自己。

  西域大雪山的搜魂尊者,莫非没有与骄阳帝君争过雄,没有与公孙天王斗过法?

  “他们四个那天并非去找流云居士的晦气,而是去给慕容公子找麻烦。”搜魂尊者声音喑哑而空虚,如同他的眼睛,道,“请老朽如此做的,是一个老婆子,似乎也是七星盟的人,不过星主却不知道此事,也不知道那个老婆子。”

  “龙熙三皇子被劫之时,老朽的确在场,因为老朽明里还是西域魔宫的人。龙熙三皇子到江南来与镇南王并无关系,据星主说,江湖如此传闻乃是七星盟的借刀杀人之计。”

  “七星盟在江南的星主是个女人,她的名字不是老朽能够随便问的,而且也只是见过一两面而已。”

  “镇南王府的事情,老朽知道的仅是八百万两镖银的事情。至于七星盟与镇南王府有何瓜葛,却是一无所知。”

  慕容公子没有再追问,他看得出搜魂尊者不过是七星盟的爪牙,而绝非心腹。

  宋城西对此也看出来了,所以他始终默不作声。

  慕容公子决定离开了,月光映在他的手上,他突然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那个请尊者派人找慕容麻烦的老婆子是不是有一双手?”

  搜魂尊者在他这个有趣的问题抛出来后,果然不出他所料,怔了怔,道:“那个老婆子当然有一双手,否则她怎么能一只手亮出了七星牌,一只手塞给老朽一张银票?”

  慕容公子似乎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尊者一定看出来,那个老婆子其实是一个年轻女子易容装扮的。”

  搜魂尊者的死寂眼神陡然一震,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慕容公子笑了笑,道:“慕容只是猜想罢了,没想到居然猜对了。”

  六

  晓风残月,莫愁湖畔。

  慕容公子坐在一个石凳上,似乎在等待一双可以让他执手相看的纤纤玉手。

  多情自古伤离别,此时,没有离别,没有兰舟催发,有的也许是等待,等待今宵酒醒后的千种风情。

  “慕容公子如何想到那老婆子的手,又如何想到搜魂尊者在这件事情上有所隐瞒?”

  宋城西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无异于不解风情,大煞风景。

  慕容公子仰面望着残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阁下这两个问题如果前后颠倒一下,就会更通情理,更为明晰。搜魂尊者是个诡诈阴毒的人,这样的人一是眼力好,二是心思密,三是口风紧。他不是一个说话很多的人,从他的回答中就能够得到印证。然而在说道老婆子时,由于他太在意措词,也太想规避,所以无意中自己的话明显变多了,而且尤其是在重申那是个老婆子,是个星主也不知道的老婆子。他为何会这样呢?因为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那个老婆子的手绝非一个老婆子的手。慕容由于他心思密,口风紧,而猜出他这个无意中犯的错,乃是在隐瞒什么,由此想到他的眼力,便想到了易容改扮时人们通常会忽略的手。”

  目光悠悠,也如同残月。

  “慕容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那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因为那个女人身上似乎藏着许多谜。人们常说,天人感应,这并非无稽之谈。”

  宋城西的眼睛飘忽起来,当一个人生出了恐惧和幽思的时候,通常会这样。

  “既然慕容公子说到了天人感应,那么你能否感应到杀死吴大哥凶手是谁?”

  宋城西的问题似乎问得太多,而且太煞此刻的风景了,所以慕容公子没有回答他。

  此时端的是,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此刻手中无酒,此刻湖中有月。

  慕容公子悠然起身,扶着湖边的栏杆,幽幽地注视着湖中的残月。

  一抹幽香吹来,不是茉莉,也不是荷香,居然是一段冷香。

  似乎是永远与这个时节无缘的梅香。

  每年慕容山庄梅花开得正艳的时候,慕容公子都会隐身在梅林深处,挥动着手中的妙笔丹青,细细将那一季的冷艳清丽留在画中,留给此后无数个春秋。

  慕容山庄那个时候很少会来客人。这几乎没有例外。

  唯一的例外是那一年,随着期待已久的素雪飞来,一个很喜欢笑的少年身着一袭布衣踏雪来到了慕容山庄。

  他的笑过于温暖,那一场雪似乎都被他的笑融化了。

  他的笑也过于慵懒,那一季的冷香似乎被他的笑催眠了。

  那一年,当慕容山庄的梅花姗姗绽放的时候,慕容公子居然始终没有光顾期待他太久的梅林。

  “希望江郎再来的时候,不是慕容师兄一个人陪我喝酒。至少要有个比梅花还要美比清雪还要雅的嫂夫人给江郎温一壶酒。”

  此时没有梅花,没有清雪,不过湖中月似乎是温了很久的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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