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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生相见不相识


  姑娘?在下?
  卉笙平复了一下心情和呼吸,喊道:“阿栎!”
  眼前的男子再次不失礼数地回答道:“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
  他身旁一位清冷多姿的女子一步上前,将那男子拉到自己身边,仰着头对卉笙说:“姑娘,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卉笙死死地盯着那位男子,泪水夺眶而出。日日思夜夜念之人,就这样重新站在了自己眼前,她怎能不激动。就像是停滞的血液又重新沸腾起来,黑白的色调又重新有了色彩,冰冷的寒冬又洒进了暖阳,这五年浑浑噩噩的活着,终于又有了意义。
  男子被盯得有些尴尬了,再次礼貌地说道:“这位姑娘,在下顾韩舒,不知你将我错认成了何人,但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了。”他一边说,一边将卉笙轻轻推开。
  然后,这位名叫顾韩舒的男子,拉着身旁眉清目秀的女子,矫首昂视地越过她离去了。紧跟着他们的还有其他几人,约莫是同行者,全都用奇怪地眼神扫了卉笙一眼,便也离去了。
  卉笙愣在原地,眼睁睁地望着顾韩舒从她身旁走过,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他的眼睛不再是令她沉沦的紫色,而是漆黑一片。她方才看得真切,那一团漆黑之中,没有她的倒影。
  是她认错了吗?
  不,绝无可能。爱到刻骨铭心的人,你会连他的体温都记得。方才顾韩舒轻轻推开卉笙之时,那熟悉的手掌和温暖的体温,都在告诉卉笙,他就是涵栎。
  卉笙不愿就这么放走这位相貌与涵栎一模一样的男子,但莽撞地冲上前去未免太过冒失,所以她决定暂且先跟着他们一行人,弄清楚他们的去向再从长计议。
  卉笙一直跟在顾韩舒身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卉笙看见,他身侧那位年轻貌美又气宇不凡的女子,一直挽着他的手,百媚千生地在他身侧娇滴滴地扭动着身躯,似是在撒娇。而男子时而侧首回应几句,时而陪着女子轻笑几声,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
  眼见着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却被旁人这么挽着,卉笙真想冲上前把他们拉开,但那样只能适得其反。卉笙忍了忍,攥紧了拳头,嘴唇都快要被咬破。
  顾韩舒一行人好似是第一次来泰州城,那位女子看见什么都一脸的稀奇。他们一行人走在泰州城最热闹的主街上,女子从脂粉铺逛到布庄再逛到饰品店。一会儿拿着精致的桃木粉盒问顾韩舒好不好看,顾韩舒笑意连连地点着头;一会儿又扯着一块嫣红锦缎布料在身上比着,顾韩舒更是眼里笑出了花似地点头说称赞;一会儿又拿起一支红玛瑙雕花的珠钗仔细端倪,卉笙甚至亲眼见着顾韩舒将珠钗插入了女子的发间,女子娇羞低头浅笑,顾韩舒满眼爱意欣赏。
  卉笙忍不住别过头去,男子眼中的温柔,嘴角边的笑意,今时今日全都给了那位女子。曾经这些温柔,笑意,关爱,全都是她一人独享的。她还记得樱花树下,涵栎将亲手雕制的樱花灵灯赠予她时的温柔似水;还记得继任尊使之位那一日,当涵栎看见她一身锦衣华服时的震撼失语;还记得涵栎在说出“嫁给我”时的小心翼翼和局促不安。如今这一切,竟成了只属于卉笙一个人的过往云烟。
  卉笙如失了魂似地跟着顾韩舒一行人。只见他们路过一家烧饼摊时,顾韩舒突然两眼放光,似乎是被什么诱人的香味吸引了,激动地拉起身旁女子的手就冲到了烤炉旁,仔细闻了闻,一脸的沉醉。然后他买了几个烧饼,喜笑颜开地吃了起来,满眼兴奋地和女子说着话,约莫是在赞叹这烧饼如何好吃。女子一脸嫌弃地别过头表示不吃,顾韩舒流露出了一丝落寞。卉笙真想冲上前去对顾韩舒说,她不吃我吃啊!那位女子不懂,涵栎的世界里,如果卉笙排第一,星耀影汐排第二,那美食绝对能排在第三的。对涵栎而言,他不在意城里有没有好玩的好看的好逛的,他只在乎有没有好吃的。可是那女子不懂,她不懂。
  卉笙一路就这么忍着,心中谋划着该如何接近顾韩舒。偏就是这么巧,这一行人居然来到了勿忘坊。一行人似是想进勿忘坊,却被守门的小厮拦下了。
  “哎呀,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大老远来一趟呢,就想看一场演出,就一场!”同行者中的一位男子对着勿忘坊守门的小厮央求道。
  闻此,卉笙赶忙迎了上去,微笑着对这一行人说:“方才我多有失礼,还望你们见谅,既然你们想来看演出,那我来想想办法吧。”
  这一行人皆目瞪口呆地望着卉笙,尤其方才对卉笙趾高气昂的那位女子,眼睛里除了惊讶还有不少警惕之色。还未等他们开口,卉笙已经转头对守门那小厮说:“今夜虽无空位了,但他们都是我朋友,我来安排他们。”
  小厮连忙点头说好。
  顾韩舒一行人都万分诧异,没想到眼前这姑娘居然有这么大脸面,还能让他们进入勿忘坊。顾韩舒连声道:“多谢姑娘了。”
  卉笙特意将眼神避开了顾韩舒,她害怕只要一看到这张脸,自己便会失去理智,但此刻她必须保持冷静,总要弄清楚事情原委才能计划下一步。于是她抬首望着勿忘坊的招牌说:“不必言谢,就当是对我方才的失礼赔个罪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勿忘坊。
  刚一进门,李霜芸便笑盈盈地迎上来:“卉笙,包子买回来了吗?”
  当她看见跟在卉笙身后之人时,突然张大了口,惊呼道:“二……”卉笙赶忙摇摇头示意。
  顾韩舒见此,礼貌地作揖道:“看来我的确生得与你们相熟之人相似啊,方才这位姑娘也将在下错认了呢。在下顾韩舒。”
  “顾韩舒!”李霜芸突然大叫一声。“你就是顾远之子,那个被范离将军还有皇上收养的顾韩舒!”
  顾韩舒吃了一惊,问道:“你知道我?”
  李霜芸应声道:“那可不是,你这么个传奇人物,试问大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不过,你长得和……嗯,确实很像。”
  卉笙吃惊地问:“霜芸,你认识他?”
  李霜芸赶忙小声解释道:“谈不上认识。不过他可是个风云人物,唉,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夷界之人都知道他,相传大昭国皇帝对他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太子。所以卉笙,他一定不会是你要找的人,因为顾韩舒可是从小在大昭皇帝身边长大的。”
  此时顾韩舒身旁那位傲慢的女子十分不悦地说:“你们都说我们韩舒像某个人,可是顾韩舒就是顾韩舒,你们还是不要认错了的好。”
  卉笙有些失落地抿着嘴没作声。李霜芸见状,大致也明白了发生了何事。于是主动上前一步,领着顾韩舒一行人去找地方坐了。
  安置好他们后,李霜芸便回来找卉笙,并将自己听到过的一些闲言碎语大致和卉笙说了一遍。说完后,李霜芸叹了一口气:“所以卉笙,这顾韩舒从小就生活在夷界,二十年来从未离开过半步。你和二殿下在水晶宫卿卿我我之时,顾韩舒正在范离将军和大昭皇帝身边呢。一个人,总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吧。”
  卉笙再次失望了。真是自己想错了吗?本来还有一丝期许,此刻也被掐灭了。
  李霜芸见她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赶忙安慰道:“哎呀,这顾韩舒和二殿下的面容声音确实很像,但这就是一个巧合,你可千万别多想。”
  卉笙点了点头:“嗯,霜芸,我明白的,谢谢你。”
  “那晚上的曲你还能唱吗?”
  “唱,干嘛不唱呢?不过霜芸,我能换一曲唱吗?”
  戌时一到,大昭国李相国之子李乔来到了勿忘坊。一刻钟后,歌舞登场。作为勿忘坊的台柱,李霜芸和卉笙都是在千呼万唤声中缓缓登场,一登场,便吸引了全场所有的注目。卉笙抱着古琴,缓缓走到舞台的后方,轻盈落座后,和李霜芸互相示意一番,十指便开始在古琴上舞动起来。
  琴音缭绕,已然让人沉醉,当卉笙亮起歌喉之时,更是勾魂般的绝美。她的歌声,清甜又醉人,凄美又哀愁。
  这首曲子,是两个时辰前才决定要唱的。临场唤曲本是大忌,好在换的这一曲也是之前登过台的,奏乐班子也都熟悉,只要节奏上维持与原来那一曲一致,舞蹈也无需重新编排。再彩排过一次后,李霜芸见所换之曲反而更加贴合这只婉约的舞蹈,便同意了。
  这首曲,便是当初唱给涵栎听过的那一曲,也是今夜想唱涵栎听的一曲。
  一曲终了,卉笙抬头望向二楼的顾韩舒,只见他眼角间有一滴泪滑落在了衣间。四目相对之时,卉笙语凝。
  台下掌声如雷,但卉笙只顾着凝望着顾韩舒。只见他身旁的女子拉着他说了几句话,随后他便转头与那女子又说了几句话,眼里全是宠溺。刺眼又扎心。
  卉笙向来只唱一曲,就算观众意犹未尽也绝不会有第二曲。所以唱完这曲后,她便缓步走下了台。满心的苦涩,在如雷贯耳的掌声中,格外孤寂。
  谁知,还未等卉笙走下台阶,一个身影突然蹿上高台,一把拽住了卉笙的右手。卉笙震惊却无惊吓,以她的灵力哪里可能让人如此轻易近身。早在这李乔起身之时,卉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过是尚且希望他能帮勿忘坊更上一层楼,才没有将他弹开罢了。但此时他这般失礼肆意,卉笙心中是真有些恼怒了。碍于他的身份,卉笙面容镇定,笑颜微展地问:“李公子这般着急上台,可是找我有事?”
  李乔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卉笙,扫过卉笙吹弹可破的皙白肌肤,又扫过她傲人的身形,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她半遮半露的脸上,碧绿的眸子秋波荡漾,面纱之下的艳容朦胧诱人,让他不禁舔了舔嘴唇说:“姑娘今夜,可真是惊艳四座,空山绝唱啊。不知姑娘,可否愿意独为我再唱一首?”
  卉笙望着他一副馋涎欲滴之样真是恶心坏了,真想伸手给这登徒浪子一拳好生教训他一番,但人多眼杂的,不好多生事端。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柔声说道:“李公子,我向来只唱一曲,这是勿忘坊的规矩。”
  “规矩?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我就是规矩。”李乔傲慢地说道。
  李霜芸立马带着几个小厮上前准备替卉笙解围,她忍着怒气,笑盈盈地劝说道:“李公子,若是想听落言姑娘唱曲,过几日再来便是。若是落言姑娘今夜独给你唱了,这别的客人怕是要有意见的。李公子就别为难我们了。”边说,边示意小厮上前将李公子带下台。
  李乔右手抓紧卉笙不放,左手一把推开上前的小厮,怒斥道:“谁敢碰我!别的客人我管不着,但我李乔可不是寻常的客人,今夜我就非要落言姑娘再给我唱一曲怎么了,谁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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