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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晋江独家84


“鹤寡的这个妹妹……”谢不倦笑了笑, 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有些特别。不过阿雾是女子,交友上并无妨碍。”

许知雾好奇问,“怎么个特别法?”

“阿雾见了她便知道。”谢不倦卖了个关子, 说, “鹤寡的妹妹名乐扇, 阿雾若是想见, 明日我便和鹤寡说一声。”

“好呀。”

许知雾好奇心很重,听哥哥说了曲乐扇很特别, 顿时将赏菊宴上的不愉快全部忘到了脑后去, 她开始忙活着准备与曲乐扇见面。

她的待客之道便是将自己喜爱吃的玩的拿出来与友人分享,因此这日早早地吩咐厨房做好两份桂花乳酪, 摆上蜜饯果子, 又将自己宝贝匣子里的玩意儿放在屋里显眼的位置, 届时曲乐扇若是喜欢, 送她也无妨。

次日许知雾用过早膳之后便听绿织说前殿来了人, 正是曲鹤寡兄妹, 许知雾笑着提了裙摆跑出去,先找了哥哥, 而后同哥哥一道前往。

前殿内, 曲鹤寡正站着与身边的姑娘说话。

许知雾的目光便移到那姑娘身上, 只见她身段娇小, 比自己矮了约半个头, 梳着可爱的双环髻,一张小小鹅蛋脸儿稚嫩无比。

许知雾微愣,她还当曲乐扇同她差不多大,或许还比自己大一点, 没想到竟是个小姑娘。

那头曲乐扇转眸看来,目光茫茫然在谢不倦以及谢不倦身侧的绿水面上扫过,而后稍稍反应了一下才对谢不倦行礼,“殿下。”

谢不倦说了声“不必多礼”,便见这姑娘飞快地将目光落到许知雾身上,而后双眸弯成月牙,甜甜道,“知雾姐姐!”

曲乐扇身后的曲鹤寡出言打趣,“乐扇又忍不出你了,要是你与绿水换个位置走,她还要喊错的。”

许知雾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曲乐扇不好意思似的捶了捶曲鹤寡的胳膊,而后曲鹤寡便笑着看过来,对许知雾说,“许姑娘,我这妹妹有脸盲之症,不过这只是对男子。都十四年了,她还是只认得我与父亲,别的男子一概辨不出来。因此平日里显叫她出门,乐扇不通人情世故,若有无礼之处,许姑娘多多担待。”

许知雾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已经笑着去拉曲乐扇的手了。

谢不倦见状笑道,“阿雾,你同乐扇姑娘自去玩耍吧。”

许知雾先是与曲乐扇在后院中走了走。

一路上曲乐扇时不时便要看她一眼,大概因为不常出门,与人交谈时也透着股青涩,尚不及寻常姑娘健谈,更别提去与赏菊宴上的杜姑娘应姑娘比了。

两人去了许知雾房中,曲乐扇下意识四下瞧了瞧,而后好似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失礼,红了红脸挨着许知雾坐下来,“知雾姐姐,你知道脸盲是什么感觉吗?”

许知雾看出她这是想要借此打开话匣子,便配合地摇摇头等她下文。

曲乐扇顿时挺了挺胸脯,“就是所有的男子在你眼中全是一个样,美丑仅能隐约辨出来,五官更是无论如何也记不住了。”

此时绿织将两碗桂花乳酪端上来,往两人面前各放了一碗,许知雾问,“那我哥哥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曲乐扇笑着执起调羹,用调羹底往软弹的乳酪上略压了压,“大概就跟这乳酪上戳两个眼儿似的。白白净净的长了两只眼睛。”

许知雾一听,脑海中顿时有了画面,笑得前仰后合。

就冲她这句话,许知雾便喜欢上了这个新结交的小姑娘。此前可没有哪个人说她哥哥长得像乳酪上戳两个眼儿。

曲乐扇后知后觉地怕起来,拉着许知雾的袖角求,“知雾姐姐千万不要和殿下说啊!”

“好,我不说,不说。”又是一串笑声溢出来。

用完桂花乳酪,两人又就着屋里的小玩意儿把玩起来,许知雾这些物件意外地投了曲乐扇的喜好。在曲乐扇心里,许知雾这里俨然宝山一座,好玩的东西数都数不清。

各色鸟兽的木雕有趣极了,琉璃珠子也好看得很,甚至还能见到京城中不曾见到的花草被封存进了琥珀里。

曲乐扇问,“这花是生在骈州的?”

“对,它叫八瓣梅,说是梅,其实并不是梅花。骈州有很多,哪怕没有特意栽下,也能在各种角落瞧见它……但在京城却遍寻不着。”

见曲乐扇感兴趣,许知雾便对她说起了骈州风物。

两人叽叽咕咕地说了好久,忽然,曲乐扇感叹道,“知雾姐姐,你与乐扇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你想的是什么样的?”

“知雾姐姐是准太子妃,乐扇还以为,会见到一个衣着华丽,姿态端庄矜持的贵女。但姐姐很可亲,乐扇一见便喜欢。”

许知雾听得高兴,“我一直是这样的,以后嫁给哥哥了,还是这样。要是叫我端着,那也太累了。”

曲乐扇便想起她见到的殷后,凑近了说,“皇后娘娘便是乐扇所说的永远一副端庄矜持的模样,我见过她不少回,每次都是一样的神情。”

许知雾回想了一番,对殷后的印象并不深,好似只在年关大宴上见过一面。

“还有知雾姐姐这里的玩意儿也很有意思,又与乐扇想得不一样。”曲乐扇说,“我第一回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她就说喜欢我,拉着我进屋,要我挑选自己喜欢的首饰回去……”

曲乐扇虽是曲家唯一的女孩儿,比之从小就丢到军中长大的曲鹤寡要受宠得多,但那一次也是她头一回见到那样多的金银玉器,稚嫩的眼睛都要被晃花了,小小的心灵震撼不已。

她看见皇后的手边,价值连城的首饰被摆成了长龙,而皇后身上穿戴也豪不逊色,整个人芬芳馥郁熠熠生辉。皇后拉着她的手,腕上冰凉的玉镯贴上曲乐扇的肌肤,让曲乐扇自那以后便觉得皇后就该是那副奢侈华丽的模样。

自然便对许知雾这个准太子妃也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没成想转身一见,看到的却是个娇艳少女,干净黑亮的眸子,清新自然的香气,一切都与皇后的模样大相径庭。

“……皇后娘娘说她整日里也无聊,能有个小姑娘陪她说说话儿,便比这些身外之物更为可贵。因此我还以为身份贵重的人都是那般呢。”

正巧曲鹤寡找了她,让她陪那位准太子妃说说话。曲乐扇立时便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绞尽脑汁准备了一些可以说的话题,好叫准太子妃开开怀。

曲乐扇只说了她的惊讶,许知雾却想得更多。

她想,哥哥拥有整个金玉阁,却每次只带她看两三样首饰;哥哥贵为太子财帛无数,也没有让各色美食华服塞满太子府;就连鹤园里的鸟禽,也只先放了三只鹤儿进去。

哥哥会花时间带她一样样地挑选首饰,下朝后与她去鹤园摸一摸温顺的仙鹤或是抱一抱雪白的猫儿,休沐日则会与她去街市的酒楼吃饭,或是去更远的地方郊游一番。

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喜爱的,哥哥一点一点给她,两个人一起,掷些光阴,再费些力气,快乐便来得更浓郁更欢畅。如果一下子全给了她,数不胜数的好东西摆在她眼前触手可及的距离,或许要不了多久,许知雾对世间万物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短短一厢话,竟叫许知雾更理解了谢不倦的用心。

她与曲乐扇彼此都觉得投契,约好了下一次逛街市的日子。

于是在谢不倦想着如何快一些批阅完文书好去陪许知雾的时候,许知雾已经在对镜梳妆准备出门了。

总算还不忘与他说一声,许知雾笑容灿烂地凑到哥哥身边,“哥哥我和乐扇今日一道去买衣裳,她想要件斗篷,我也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好看的!”

谢不倦好笑地摇摇头,停下手中笔,取下腰间荷包递给她,“阿雾交了好友,尽兴了再回来吧,对了,记得将红缨带上。”

许知雾也不跟他客气,拿了荷包笑盈盈往他脸颊上蹭了一口,而后脚步轻快地走了。

她走后,谢不倦翻开下一本文书,入目便是,“听闻准太子妃父母均不在京中,如今与殿下同食同住,微臣本不该置喙殿下之事,但此举于礼不合……”

谢不倦长眉一拢。

心下明白了几分。

阿雾在赏菊宴上说与他仅有一面之缘,这句话被宴上的贵女传回家中,约莫叫那些大臣以为他与阿雾感情并不算深厚,不过合眼缘罢了。

于是乎原本碍于他不敢说不肯说的人,以及摸不透状况按捺不动的人,如今都冒出来了。

再往下翻了几本,果真还有类似谏言。

有的以老古板口吻建议他将阿雾送回骈州,临近婚期再往骈州接亲;还有圆滑之人说最好将阿雾送往许家大房暂住,免叫人非议;甚至有那起子荒唐滑稽的,还说可以认阿雾为义女,接她到家中视如己出,也算为他“排忧解难”。

这样多的人操心他与阿雾住不住在一起,谢不倦只觉得好笑。

笑过之后便不予理会,很快便去看下一本。

傍晚时分,许知雾回来了。

话里含着尽兴而归的满足惬意,响亮亮地对哥哥说她买了好些漂亮衣裳,要先回屋好好试一试才能来同他用膳。

许知雾进屋之后先叫绿织打了凉水来洗了把脸,将额际的汗擦去了,而后唤绿织守着门,自己则褪了衣裳在软毯上蹦了几步,往榻上取了新裙子。

将其抖开,层层叠叠如雾如云的裙摆飘摇落下。

其上还挂了件诃子,厚实的衣料,细密的针脚,栩栩如生的八瓣梅绣于其上。

许知雾之所以一眼相中它,也是因为这八瓣梅。

她自小穿的都是府上绣娘做的衣裳,还未去成衣铺看过,没想到好看的不少。曲乐扇却是在成衣铺买惯了衣裳的,熟练地看好了喜爱的斗篷,随后便全心全意地帮许知雾挑起来。

许知雾将这肉桂色襦裙穿在身上,在镜子前头转了转,前后都瞧了瞧,很是合身。略一旋身,温柔的裙摆便轻飘飘地转起来,两袖也比寻常衣裙宽大一些,一抬胳膊,便自然滑下一截,露出雪白小臂,不过现在这时节不容她单穿,一件披风或是斗篷少不了,手臂也就遮得严严实实了。

襦裙穿好,许知雾又拿起绣有八瓣梅的诃子,左看右看,喜欢得紧,待欣赏够了,才将其展开覆于胸口。她的手没法往后动作,便随意唤道,“绿织,帮我系一下诃子。”

“绿织”没有出声,沉默地接过细带,动作小心地系了个结。

许知雾还未察觉异样,又将另一边的细带递给“绿织”。

而身后之人并没有做惯这样的活儿,指尖偶尔会碰到许知雾的肩胛骨,待全系好了,他低笑着从后圈住许知雾,听得她惊呼一声,“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阿雾看得入神,没留意罢了。”谢不倦垂首搁在许知雾肩上,修长的手也从她腰间往上,轻轻摩挲她诃子上的八瓣梅,“这是长在骈州的花。”

“对,哥哥你还记得。”许知雾想笑的,但哥哥的动作渐渐叫她浑身都细细颤了一下,骨子里的痒意从脚底攀升,而且现在大白天的,许知雾红着脸挣了挣,“哥哥……”

他这双善于弹琴写字的手,做起风流事也毫不含糊。

往常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他们甚至肌肤相贴,哥哥的汗珠落在她的心口,但那时是在床榻上,黑灯瞎火帘帐四合的榻上,而非这般立着,于梳妆镜前紧贴、亲昵,稍一侧眸就能看见镜中的自己绯红的脸,还有哥哥垂着眼眸优雅从容的模样。

许知雾来不及移开视线,忽地在镜中与抬眸的哥哥对上目光,哥哥的眼睛失了平日一半的清明,恍惚有妖冶色,一笑,叫许知雾脸更红了。

“阿雾的脸皮太薄了。”

哥哥还是那句话。

此时的许知雾却隐隐有些明白,她当真需要厚下脸皮,才能坦然接受和哥哥在不同场合的亲昵。

刚刚系上的诃子又被解了,明明束缚少了一层该轻松的,许知雾却像是喘不过气似的,张开唇呼吸起来,“哥哥,现在太早了……”

她觉得天色还太亮,无法同哥哥赤诚相见,谢不倦却领会成了另一个意思。

阿雾是觉得还未成亲,不该继续吧。

于是他问,“阿雾觉得何时成亲为好?”

许知雾下意识答,“等爹爹娘亲到京城之后,再与他们商量吧……”

太慢了。

习惯使然,谢不倦脑海中闪过今日看到的那些谏言,胸中已有了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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