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一开始, 楚显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
沈介和云栖几乎是并排着, 落在他们后头, 保持着不急不慢的速度。
高台上的莫玉烟翘首以盼, 着急道:“沈公子怎么这么慢, 被甩在后头了, 待会还怎么赢?”
汤照看了汤婍筠一眼, 明知故问:“哦,你希望沈公子赢?”
莫玉烟没有多想他这话里的意思,直率道:“当然了, 沈公子救过我们的命,看着又是个正人君子。我听说沈相爷当年可威风了,沈公子如今又正得宠, 他若是能赢……”
话到此处, 莫玉烟自己反应过来,及时停下, 调转话头:“这京中谁都听说过沈相爷当年的风采,我当时年纪小, 都没见过呢, 若是能在沈公子身上看到, 那才能说明沈相爷当年是真的威风。”
汤照眉头一皱:“沈公子救过你们的命?”
“就那日在五香斋,刺客想要对我们动手, 是沈公子将刺客擒住。”说起那件事情, 莫玉烟仍然心有余悸,“二哥,你不知道那天多吓人, 筠姐姐差点就伤到了,多亏沈大人及时出现。”
说完,话锋一转:“二哥平日里总待在画院,都不关心我和姐姐。”
汤照讪笑一声:“是哥哥疏忽了。”
莫玉烟刚要再说,听到底下的小厮突然喊了一句:“楚世子射出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最后边的沈介也弯弓射出了手中的箭。
人太多,隔得太远,看得并不真切。
莫玉烟心急如焚,直接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看:“谁射中了?”
话刚说完没多久,就看到马场上的人全都停了下来,所有人回头看着沈介,神色不明。
莫玉烟更好奇了:“怎么回事,怎么都停了?”
旁边的婢女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小姐,还有外人在呢。”
莫玉烟充耳未闻,吩咐高台下的小厮:“你过去瞧瞧,是谁赢了。”
小厮应声而去,很快又折了回来,回道:“是沈公子赢了。沈公子竟击落了所有人的箭。”
说到这儿,小厮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小的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箭术,就连楚世子等人,这都懵了。”
“击落了所有人的箭?”莫玉烟震惊道,“这么厉害?”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根据楚显等人刚刚的举止和表情,大致也能猜到确有其事。
本来对骑马射箭没什么兴趣,经小厮这么一说,突然间就好奇今天会是谁拿下头筹了。
“我听说荣公子的箭术也不错,年年春猎都是他获得头筹,方才他的箭也被沈大人击落了?”
小厮道:“荣公子方才似乎没有出手。不过看沈公子的身手,和荣公子不相伯仲。”
莫玉烟垂眸,喃喃了声:“荣公子也不错。”
说着跑到汤婍筠身边,挽着她的肩膀,问道:“姐姐,你希望谁赢啊?”
汤婍筠愣了愣,低下头,小声道:“谁赢自然都是一样的。”
汤照听着小厮的回禀,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回过头来观察汤婍筠,看到汤婍筠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表情,目光微沉。
从小一起长大,他对自家妹妹的心思了如指掌。
赢的人是沈介,婍筠却很失望,这说明挑中的不是沈介。
然,也对场上的某个公子哥动了心思。
母亲今日让她过来,便是想让她从这些公子中挑一个喜欢的,等及笄以后好说亲。
可场上的那几个,从私心的角度考虑,他觉得并没有哪一个是配得上婍筠的。
他的妹妹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柔知礼,未来的夫君人选应当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玉山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默不作声。
观看台上的每个人都心思各异,场下亦是如此。
楚显和那几个世家公子出了好半天神,直到小厮把箭捡回来,才慢慢收回思绪,看着沈介的眼神充满了错愕、不敢置信以及微不可查的厌恶。
严煦回头望了观澜台一眼,垂着眼帘,掩下眸中的狠毒之色。
沉默良久,荣柯斐开口打破寂静:“沈公子好身手。”
沈介淡淡回道:“承让。”
楚显表情古怪道:“再来一局。”
方才肯定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他不相信,沈介的箭术会这么好。
好几个人换了手中的弓箭,因为怀疑沈介上一局暗中做手脚,特意让沈介走在最前面。
骑到一半,距离靶子越来越近,迟迟没有人射箭,沈介拉弓,手里的箭刚射出去,荣柯斐突然说了一句:“小心!”
云栖眼疾手快,看到一支箭朝沈介射来,拉过他的手,将人往自己的身旁扯。
沈介也看到了,侧身躲避之时,那只箭从他的腰间划过。
马蹄声止住,他方才射出的箭正中靶心,可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定在他腰部上。
方才被箭一扯,他的腰扣断了,衣裳散开。
沈介快速反应过来,一手拉着衣裳防止凌乱,另一手抓住缰绳。
他回头望了眼,眸子如深渊般暗沉。
周承远吓得面色惨白,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方才明明是往靶心射的箭,可马受了惊,他手一抖,箭就歪了。
沈介不言。
场上氛围十分凝重。
周承远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缩着脑袋,声音小如蚊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严煦笑道:“承远年纪小,箭术不佳,不小心失手,沈公子不要介怀。”
楚显也道:“是啊,骑马射箭本就容易出现失误,承远不是故意的。”
沈介挪开视线。
“既然箭术不精,以后便不要再学射箭了。”
云栖低头沉思。
方才拉住沈介的时候,她余光瞥见了严煦握着周承远的手,两人似乎有拉扯。
这箭歪得蹊跷。
可马场上变故无常,没有证据证明周承远是故意的。
她定了定神,道:“先去换声衣裳吧。”
沈介换衣裳的功夫,众人在观看台上等候。
得知了来龙去脉的周盈盈阴着脸,呵斥了周承远好一会。
周承远自知理亏,不敢反驳,等周盈盈骂完了,小声问道:“阿姐,我不会有事吧?”
他都听说了,沈公子是新臣,又是相爷之后,身份甚是高贵。
而他今天差了伤了沈公子两次。
周盈盈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害怕,待会沈公子出来了,向他赔礼道歉,若是不能求得沈公子宽恕,回去之后爹娘饶不了你。”
周承远更加紧张了:“阿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待会帮我一起说说情。”
周盈盈火冒三丈,碍着各位世家公子在场,不好发作,只得暂时忍下怒气,道:“回家再跟你算账。”
周承远气怯,不敢吱声。
“周小姐不必动怒,承远也是不小心才差点伤了沈公子,如今沈公子并无大碍,沈公子宽宏大量,不会跟承远计较的。”
周盈盈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严煦却不看她,目光瞥向另一边,笑道:“沈公子,我说的没错吧?”
云栖和沈介一前一后走出来。
周盈盈朝沈介行了个同辈礼,一脸歉意:“家弟学艺不精,让沈公子受惊了,回去以后,周家定会好好管教他。”
沈介淡淡道:“无妨。”
汤照看向云栖,关心道:“白姑娘没事吧?”
云栖摇摇头。
楚显等人听了,皆是怔然。
姑娘?
不是男子吗?
云栖没有解释,辞别了汤照之后,便带着沈介离开马场。
两人一道回了沈府,等沈介换好衣裳后,云栖想起白天答应他的彩头,问道:“可有想好要什么彩头了?”
沈介默声片刻,道:“近来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恰逢今日革带在马场上坏了,微臣便斗胆,向娘娘讨一条革带吧。”
云栖僵住。
她想了许多种可能,都未曾想过,沈介想要的竟然是一条革带。
革带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可它是贴身之物,于大莫女子而言,更是向心悦男子表达爱意的东西。
每个女子一生,只会送出一条。
她心中宛若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沈介从小生活在南疆,是不知这革带的意义,随口向她讨要,还是……
云栖不敢往深处想。
她按住心中的震惊,看向沈介的眼睛。
他眸色如常,平静得像是一汪春水,仿佛方才的那句话是她的错觉。
沈介迎着她的目光,似有不解:“娘娘不愿意给微臣这个彩头吗?”
他的语气也出奇的冷静。
云栖皱下眉头。
“你可知道,革带对大莫女子来说,代表什么?”
沈介默了默,道:“微臣不知,不过在南疆,皇家御赐的革带是一个男人的最高殊荣。”
“娘娘,大莫的风俗,和南疆不一样吗?”
他说得煞有其事。
云栖愣了愣,猜不透他话中的真假,刚想说革带在大莫的意义,春霖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主子,出事了。”
云栖扭过头。
“主子,宫中来报,王爷突发高热。”
云栖眸色一变,道:“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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